几个月不见卫尚,顾朝歌感觉到他整个人迅速成长了起来,眼神沉稳坚定,少了曾经的天真,多了几分坚毅。看来在红巾军中历练对他确有益处,可是现在……顾朝歌看看他身上的软甲,又看看对卫尚点头哈腰的老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你在管他们吗?”
卫尚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把马鞭背在身后:“就是跑趟差,给宋大人送批俘虏过去,算不上管,你、你怎么在这儿,不待在扬州?”
顾朝歌抿唇一笑:“我是医官长啊,不在这里,还能去哪?”
“也、也是哦。”卫尚傻傻地朝她笑。一遇上顾朝歌,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那点聪明劲都没了,他觉得能在这里遇上她真是缘分啊,忍不住多说几句:“我们会在小城停留一夜,想来你的事情忙,我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帮你打打下手吧。”说着他想来接过顾朝歌手上的木盆,虽然看着那里头血糊糊的剪刀钳子什么的感到挺恶心,但是他给自己鼓劲,表示顾姑娘能干的活他也能干!
顾朝歌看到他视死如归的表情,噗嗤一笑:“不用,我自己来。”她想,卫尚虽然随军,大概还是没上战场杀过人吧,而她盆里有好几把剪刀还沾着碎肉呢,把卫大公子吓坏就不好啦。
卫尚见她表情颇有几分揶揄,知道她肯定看出来了,赧然地缩回手去。然后朝老耙挥了挥手,示意他带这群俘虏先走,老耙会意,可是阿柴却不干。他不肯走,叫着顾朝歌的名字:“顾、顾姑娘……”
声音很沮丧。
他见顾朝歌和卫尚聊天,显然很是熟稔,卫尚骑高头大马、穿甲衣佩宝剑,自己却是一身破旧的单衣,手脚捆着,以俘虏的样子出现,狼狈不堪。他感到挫败又不忿,大声地吼:“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来投军的!”
他想吸引顾朝歌的注意,又隐隐带着挑衅卫尚的心思,斜眼看着卫尚。奈何卫尚没能理解他的挑衅,只是诧异地看他一眼,这个少年是半途被俘的,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在路上的时候很老实,和今天大不一样。见他能叫出顾朝歌倒霉名字,不由好奇地问:“你认识?”
“碰巧在长兴城救过他一命,他似乎是张遂铭的百夫长,更具体的情况我便不清楚了。”顾朝歌看了一眼阿柴,后者立即眼神亮晶晶地回看她,有所期待。
这可怜居然被他看得很有负疚感。她踌躇片刻,为难地开口:“阿柴,不管怎样,你先听老耙的指挥,跟着他走吧。”毕竟后面还跟着很多俘虏,在大街上堵住总不是太好。
阿柴听了她的话,很是失望地低下头来,沮丧感显而易见:“是,我知道了。”
这一回他果然没有反抗老耙,乖乖跟着老耙的指引离去,只是步伐显得分外沉重,走几步,还会忍不住扭过头来看顾朝歌。卫尚看在眼里,对少年远去的身影打量片刻,方才回过头来:“你不替他向我说说情?他好像很伤心啊。”
“可以说情吗?”顾朝歌眨巴眨巴眼睛,满含惊奇:“我以为,要守规矩的,不可以这样做。”
卫尚哈哈一笑。禁不住伸手想去揉她的脑袋,可是手伸出一半生生收回来,又背回去,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笑道:“如果是旁人当然不行,但是朝歌的话,我无论如何也要听的。”
“你这样说,我会觉得自己更对不起你的。”顾朝歌很认真地对他说,不过嘴角勾着一抹笑意,好像是说真话,又好像是开玩笑。
“啊,那是我说错话了。”卫尚故意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忽然间,他觉得很轻松,他被她拒绝之后尽量避着她,觉得两人相处会尴尬。可是今日偶然在小城遇见,来不及思考,全凭随机应对,他竟觉得与她现在这种相处状态也很不错,她还当他是朋友。
哦,或许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不喜欢她了吧。
卫尚淡淡一笑:“这些俘虏都是宋大人如今最缺的青壮劳力,赵将军嘱咐我,其中若有资质好又意志坚定的,不妨让他加入红巾军。我本以为那少年是贪生怕死的逃兵,既然你说他已做到张遂铭的百夫长,想来没有理由要在战局未定的情况下逃跑,除非他是真心想投敌。”顿了顿,他又补充他的判断:“一个投军的不掩饰自己的过去阵营,被当成俘虏抓起来,看起来他不太机灵,不像探子。”
卫尚的分析颇为缜密,顾朝歌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佩服道:“卫大哥,你现在不一样了啊。”
卫尚顿时有点得意,而且还不想装作谦虚,所以迫不及待追问她:“你说说,我哪里不一样了?”
“变聪明了!”顾朝歌竖起大拇指,由衷称赞。
这个……卫尚内心有点儿小郁卒,难道他以前表现得很蠢?
*
卫尚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说留宿这晚要来帮顾朝歌打下手,果然如期而至。顾朝歌其实有点好奇,万一他押运的那群俘虏跑了怎么办,卫尚以不屑的口气告诉她,他们除了跑进深山,别方圆百里都是红巾军的地盘。大冬天的,跑进深山就是死,做俘虏还能有口饭吃,他们没那么蠢。
“那我们现在打到哪儿了呀?”顾朝歌好奇地问:“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了,每一次有新的伤兵被运来,都会带来新的战报,每一批伤员都毫不犹豫地说战事马上就要结束,红巾军立刻就要占领全江南。
可是战事一直没有结束。
“哪能那么快?张遂铭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