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骑兵,五百九十名步兵组成的纵列从宋庆的毅军还有聂士成统带的禁卫军第三镇续备军中间直插了过去,直指向田庄台。毅军营头寂然无声,至于续备军,聂士成也没有多管这个由旅顺金州溃出来的北洋拱卫军组成的杂牌队伍----虽然挂着禁卫军的名号。但是实在没什么多的时间整顿这支队伍,虽然李鸿章垮台,这支队伍倒是有点自效之心,可是真的整顿进体系内,还是要花时间。这次聂士成是下了决心准备以死报效徐一凡。这支杂牌,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足千人的力量,要扑向田庄台,再徒涉强渡辽河,直插日军纵深----谁也没想着,自己还能活着回来!
“下马,整理装备,准备战斗!”
行军纵列已经到达出发位置。听到从前面低声传下来的命令,官兵们纷纷下马,无声的开始整理着武器弹药,骑兵还给马耳朵上面挂上料袋,再松松肚带。全军从前到后,无人说话。李云纵,聂士成,姜子鸣等几个高级军官,却快步爬上小丘。举起望远镜查看当面田庄台的情况。
白天战事引发的火头,已经全部被日军扑息。天上云多月半,将一切都隐藏在了黑暗中。即使是用上精良的蔡司望远镜,也只能看见夜色中田庄台镇黑黝黝的一个轮廓。辽河哗哗的在镇后面流过。一道就便的浮桥卧在河上,随波轻动。
过去的时间里面,中日两军围绕着这个辽河西岸的要点反复厮杀,几进几退。往日有着几万人口的繁华市镇,早就成了鬼蜮,房子毁了一大半。空气中浮动的只是烧焦的人肉地味道。碎砖大木搭成了鹿砦胸墙,一道道的环绕着市镇。几万清军反攻数日。虽然迫近至当面,但是日军阵线依然完整。如此整然态势,这千余人撞上去,谁都知道是什么后果!
李云纵举着望远镜。调整着焦距,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面前的一切。姜子鸣和聂士成却没有多看,低声谈笑。
“功亭,你带步兵,我还是带我的骑兵。等会儿打起来,兄弟就偏你了。带着骑兵先冲,你跟进。如何?”
“反正都是玩命地活儿,谁先上还不是一样?姜老哥,这么几道鹿砦胸墙,冲得过去?”
“再怎么也得冲啊!难道灰溜溜的回去见大帅?”
俩人低声谈笑自若,人下定了决心,怎么个归宿,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聂士成瞧着李云纵那认真观察的神态,甚至略微觉得有些多余。无非就是撞上去。唯死而已!
眼下这个局势。做为也是官场打滚多年出来的他,心中略微也有些明白。虽然不愿意多想,可是扪心自问,最好的选择也不过是保存实力,驱使宋庆依克唐阿朝上攻击。攻不攻得下来另说,只要实力在手,朝廷还能把他徐一凡怎么了?但是就在今夜,为了一个决胜的机会,徐一凡就豁上了他地一半家底!
不是说兵。而是李云纵。姜子鸣等军官。这一点家底,是徐一凡燕子衔泥般一点点攒起来的。一下牺牲掉一半高级干部。对任何一个团体打击都是巨大的。徐一凡却这样做了,看他神色,只要有可能的话,甚至连自己也不惜填进去也似!
煌煌大清,诸军避战之时,他转战三千里朝鲜。天下皆降时,唯他不降。战局渐有起色,各方开始别有怀抱之时,也唯他仍然为最后决胜殚精竭虑,不惜一切!堂堂国朝,为何只有此一人如此诚心正意的对待这场国战?
只有如此大帅,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效死而后已。
“左冠廷,你赴死的时候,未尝无有愤懑。而今儿兄弟来追随你,倒是心无挂碍啊……”
正神色飘逸的时候,李云纵突然右手前指,声音低沉:“鬼子果然在准备后撤!大帅神算!”
聂士成和姜子鸣浑身一震,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望远镜。专注地向着李云纵指着地方向看去。
聂士成是顶在第一线的将帅,可是麾下这些兵,不要说禁卫军了,连他的旧部也赶不上。禁卫军作战条令,凡是对敌,始终与敌人保持接触。不断的进行武装侦察巡逻,随时保持和第一线敌军的接触,战场情报源源不绝。在朝鲜,始终控制着战场动向。徐一凡才能冒险跃进安州。但是不论是毅军,还是吉林练军,或者新编成的续备军。都是败阵之后被徐一凡勉强捏合起来。白天有枪有炮,人多壮胆,还可以攻一下。到了夜间全部收兵回营,始终保持接触这种事儿,听也没听过啊。今天入夜,日军阵线其实已经略微有些响动了,聂士成命诸将抽调选锋前出侦察,回报的都是士卒疲敝,不堪驱使,天明再说。聂士成正准备派自己亲兵出去的时候儿,徐一凡的令已经传了过来。
现下他们已经抵到了最近地出发阵地,高倍望远镜视场之下,虽然仍是夜色低垂。但总有些迹象,映入眼帘!
田庄台正面,寂然无声。但是镇子背后那座浮桥上面,却有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地白色小点在跳动!那是日军夜间行动,背囊上面的白布条。就连辽河上,都有大片大片地白点晃动。那是日军在水浅处徒涉来往。如此大规模的夜间调动,竟然人马无声。可是日军正在准备撤退,已经是摆在眼前!
三人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副景象,都是吐了一口气。
虽然奉命做决死出击,可是在心里,三人对徐一凡突然的决策,都有些怀疑。因为从军学常理来说,日军撤退,回保旅顺金州,并不合道理。龟缩回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