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熙云不敢胡乱打量。
棋室之中除了大皇子是她见过的,还零零散散有几个人正在两两一组捉对厮杀。棋室之内颇为空旷,除了设了两座立屏之外没有什么旁的阻隔。她一进来就觉得棋室内与外头象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能在这间棋室内消磨时间的,必定是宗室贵胄,公子王孙。
甘熙云一想到父亲信中暗示的那意思,就觉得一阵难受。
父亲在信里说的那些话,无非是让她把握机会找一个佳婿,可能怕她不明白,就差没有明晃晃把这意思直白的写出来了。等她自己攀上高枝籍此显贵了,也不要忘了下面的弟弟妹妹们。
看得甘熙云一阵阵心凉。
也因为这个她更不愿意往这些人跟前凑。
程锦荣这么一出来,大皇子自然也不好驳他的意思,问玉瑶公主:“妹妹的意思呢?”
“我又不会,你们下我看着好了。”玉瑶公主才没耐性学棋,一坐半天,一声不出的,闷得要命。再说那黑子白子交错杂陈,她看不久就觉得眼花。
这一点甘熙云也清楚,公主连学琴都没有耐性,前天就把弦都给扯断了,要不是戴着指套,非割伤手不可。
要让她学下棋,那更不可能。
大皇子好脾气的说:“你要看可以,不许捣乱。”
玉瑶公主笑眯眯的说:“我才不是捣乱的人。”
甘熙云看着他们兄妹间的情形很是羡慕。
她是长女,上面没有兄长。
要是他也有一个亲哥哥的话……
其实大皇子与玉瑶公主也不是一母所出啊。大皇子生母原先只是公主,产子而亡,这事儿人尽皆知,皇上后来看在大皇子的份上给她追封了一个名号而已。
可是看这兄妹俩的样子,却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隔阂。
甘熙云又想到贵妃,看她平时对大皇子和玉瑶公主的模样,若不知内情,真以为那是至亲的母子才会如此。
可见……天底下的做爹的人,也不都是那么寡情薄义的。而做人后娘的,也不都是恶毒自私之辈。
只是她自己运气不好而已。
玉瑶公主坐在一旁看大皇子继续下棋。可她哪里会老老实实的看着?不一会儿就开始插嘴,再接着就要动手了。
“皇兄你快点落子啊。”
“落这里落这里。”
“哎呀,被吃掉了。不算不算,重来重来。”
她这么一闹,不但大皇子他们棋是没法儿下了,就连旁边几个人也扰得不清静。
若是旁人这么不识相,大家肯定不会忍着,可眼下这位是公主,年纪又小,不能与她认真计较。
大皇子也舍不得说她,好脾气的任她把棋子拨过来挪过去,这一局棋就这么被废了。
曹顺容、高婕妤、李昭容三人正坐在一起捡珠子。
高婕妤以前做人要强,爱出头,爱逞威风。但是这一年来高婕妤的性子要圆缓得多了,下雨无事,她特意打发人去说,曹、李二人也就过来坐一坐。
下雨天闲着无事,高婕妤请了两人来说话,还搬出几匣珠子来串珠消遣。这些珠子都是些杂珠,成色好的当然都另作他用了。但即使是杂珠,珠子本身也没有残缺瑕疵,或是颜色混浊沉暗一些,或是大小与其他不太匹配,又或者珠子上面有纹路。这么成匣子的混在一起,份量着实不轻,一个宫女搬一匣过来都有些吃力。
曹顺容一向妆容素雅,她挑的珠子颜色也都不甚鲜艳,挑了一盘子,又取了线来串,顺口说:“才来的路上遇到公主了。”
李昭容问:“哪位公主?”话一出口她就明白过来了。
当然只会是玉瑶公主了,玉玢公主一年里也难得出一两回门,更不要说是这样的天气了。
高婕妤问:“在哪儿遇着的?”
“在怀素门。”
李昭容拿起一颗檀香木珠,却发现这颗珠子根本就没有打孔,是颗实心的,只好放下再拿一颗,听到曹顺容的话有些意外:“在怀素门?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玉瑶公主平时的去的地方也很有限,要么在永安宫,要么去云光楼,极少去旁的地方,再说今天还下雨。
“看样子是要去南苑。”
高婕妤不以为意:“哦,八成是去寻大皇子的。”
这俩孩子倒是挺亲近,跟一个娘生的似的。
这两人都不以为意,李昭容却要想得多一些。
“公主去南苑,不大合适?”
“怕什么,这都后半晌了,前头正经课业早讲过了,又下着雨,公主去玩玩也没什么。”
“咱们是知道的,可还有那不知道的呢?”
就有那么一等人,天天净盯着皇家私事,贵妃被越级晋封的时候前朝也有人喧闹了一阵子,可到底贵妃是生了儿子的,有底气,那些人闹腾一阵没结果也就偃旗息鼓了。
但公主去宫学的话,说不定这些人又要嚼舌头。
高婕妤看不上那些除了酸文假醋打嘴仗再没别的本事的男人,简直无聊琐碎的连后宫的女人还不如。
前朝的男人想出人头地,互相倾轧起来比后宫的女人们可要毒辣多了,其实说穿了,他们不也是要在皇上面前争宠吗?可是后宫女人得宠,要么你生得好,要么你娘家得力,或是自己肚皮够争气,总之你得有点儿实在的,没听说谁能说会道把皇上迷住的。前朝也是一样啊,你要么有才学有本事,要么你遇到了好时机给皇上建功立业了,整天喋喋不休骂这个参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