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坐在救护车的简易长椅上,一言不发,个个神色肃穆,其中包括两名外科专家。
车行半个钟头,驶达疗养院,每个人都跟在李淳风身后快步向郑海奎所在的小院走过去。
这里已经聚集了大批疗养院的医生护士,看到有人进入,纷纷上前阻止。
“你们不能进去!”
“我们是病人家属!”李淳风一个推搡,将围过来的护士和医生全部推开,大声怒叱道:“人在你们这里出事,为什么不让看,究竟还想掩盖什么!”
在他的带领下,每个人都冲开阻拦,进入这处小院落。
眼前的凌乱惨象再次让所有人震惊。
到处是血,灯光照在青石板铺砌的院落里,凄惨血红,怵目惊心。
噗通一声响,一个人影冲过来,笔直地跪在郑佳涵面前。
“大小姐,我对不起你!”是张浩南撕心裂肺的哭声。
大家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满身是血,衣服上到处都是刀割过的划痕、缺口,头发上也粘着血块,已经干涸变成黑色。
“我爹怎么了。”郑佳涵的脸色惨白,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龙头……”张浩南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淳风拨开众人,冲到那两张担架旁。
医生们默然叹息,摇头。
那两个担架上各蒙着一块白布,几处地方透出殷殷的血迹,还在缓慢扩散。
仿佛这块布下面盖着不为人知的恐怖,李淳风伸了伸手,停在半空。
就这样死了?他不敢相信。
霍!一声破帛裂棉的响声回荡在张浩南的哭声中,白布飘落在院子里。
一条手臂从担架上垂下,血水沿着指尖滴滴答答溅在石板上,他的黑色西装犹如被疯狗啃过,纤维都露出来了,致命的创伤在颈部,一大块皮肉都被撕没了,露出气管和血管,恐怖至极。
是敬北。
李淳风注视着他的颈部伤口,眼神连续变了几变。
深深吸一口气,他走向另一张担架。
“不要打开。”一位年长的老医生走过来告诫道。
李淳风冷眼扫了他一下,捏住白布单,轻轻揭开。
仅仅一眼,他就僵在了原地。
愤怒!脸上的表情只有愤怒!但这种怒气却深深凝聚在他的背影中,聚而不散,沉静地可怕。
身后的脚步声缓缓走过来,李淳风盖回白布单,抬手拦住了郑佳涵。
“让我看他一眼。”她的眼眶里已满是泪珠。
“还是不要看的好。”李淳风伸手揽住她的头,将浑身颤抖的爱人拥入怀里,仰头对天长叹。
郑海奎算不上好人,在黑道上混了几十年,怎么可能没染过鲜血。
或许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即便退休赋闲,他的对手,他的仇敌还会躲在某个阴暗角落伺机报复,一击必杀。
龙万人说过,人生有三喜,洞房花烛夜,一统江湖时,郑海奎都曾拥有,可这最后一条,他恐怕就不如胡光耀了。
人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注定受尽磨难,饱尝酸甜苦辣,但终归还要入土为安,怎么来怎么去。但是混黑的呢?没有人会预算到自己怎么死的,没人能知道自己的下场究竟几何。郑海奎也一样。
死无全尸!
这个结果犹如一块大石压在李淳风心上,压得他透不过气,恨从心生!对旁人来说,郑海奎这个黑道头子没一分的善,不值得同情,民众巴不得拍手称快。
但就是这样一位激流勇退的王者,把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交给了他,甚至在弥留之际还亲授男人间的秘密,如果说郑海奎一生做的最伟大最豪气的事情,不外乎就是如此,拿得起,放的下,慧眼识珠,豪气干云。
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他。
他是他的长辈、前辈、引路人,他还是他的教父、岳父、形同父子的亲人。
现在郑海奎死了,死得惨烈绝伦,成为一具无头尸体,这让李淳风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对他身边的人造成伤害,就是向他发起挑战,这一点无法容忍,不能够忍,李淳风从来不缺护短之心。
血债血偿,不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