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无云,不会有下雨的迹象,走了这么久,仍不见来时的路,李淳风开始怀疑他们选错了方向。
冰凌也在疑惑,按照她的判断,怎么会出错?
沙丘掩盖住车轮的印记,没有办法找出正确的方向了,只有沿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也许会有希望。
时间流逝,人在煎熬,他们都是不屈的战士,铁血的军人,在这一望无垠的黄沙中却渐渐产生了动摇的心态。
他们不怕死,可是渴死,晒死,这样的死法太悲壮了,想想就觉得不甘。没有死在战场上,没和敌人激战至死,怎能瞑目?
数不清走了多久,看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才知道又过去一个小时。
最炎热的高温开始走下坡路了,这是好事,也是希望,但身体却不那么想。
李淳风感觉到喉咙里一阵阵刺痛,咽口最后一口唾液都极为艰难,好像吞下一团铁钉,两眼发火,嘴唇上的燎泡和裂纹已经发干发黑。
背心没有罩住的皮肤,和烤熟的大虾一个颜色,红彤彤发着暗黑,用不了多久,就要揭下一层皮来。
男人还好,真不知道冰凌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一声不吭,暴露在阳光下的雪色肌肤已经被烤成玫瑰红,血丝都能看到。
又是一个小时,在这生命的禁区,他们现在可以确信,迷路了!方向完全反了,不是向东,而是在向着西方沙漠深处行进。
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错误的方向和选择。
现在回头已经晚了,还能再走过三个小时,坚持到起点?就算到达那里,再走出沙漠,还要好几个小时!
“怎么办?”李淳风拖着沉重如铅的脚步,满脸颓废看向冰凌,这三个字沙哑如嘶,好像七八十岁的老人临终前的遗嘱。
“走。”冰凌的声音涩涩的,许久没开口,她的嘴唇已经没有水分,喉咙嘶哑。
李淳风默然点头,除了走,还能怎么办?看天意吧……
夕阳斜下,两个渴到极点的旅人越来越感到生命的脆弱,如那骄阳一般,似乎正离他们远去。
克拉尔城堡王子的邀请没指望了,能活下来就是奢求。
气温降低,干渴的感觉却成倍增加,汗渍早就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除了腿脚还在机械行走,意识已越来越淡。
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李淳风深知这个残酷的现实。
冰凌在他身前半米外,拖着灰蒙蒙的皮靴无力迈着脚步,她也快坚持不住了。
“刀……”李淳风抓住她的手,两眼透着垂死挣扎的光芒。
“干……什么?”冰凌一下子警觉起来,重新恢复了点意志。
人在垂死的时候,哪怕一点求生的机会都不会放过,这是本能,出于野兽的本能。
李淳风猛扑向她的腿,夺过她皮靴上插着的刀子。
噌刀锋划过手臂,鲜艳的血水流出来。
“喝……”他把手臂放到冰凌的眼前,嘶哑着喉咙:“快!”
眼睛里流露着晶莹,冰凌将干涸的嘴唇凑了过去,缓缓吸着他炽热的血。
蚂蚁爬的刺痒在皮肤上蠕动,李淳风露出了难看的笑容,脑袋一阵眩晕。
冰凌抬起头来,嘴唇上蘸满鲜红,她望着他笑,流着泪在笑,泪滴刚冒出眼眶,就滚落在沙子里。
不用擦药,这些血马上就干了。李淳风咬破伤口,饱饮了一大口自己腥甜的血浆。
“刀”冰凌扶着他的手臂,伸出破皮的手。
李淳风摇摇头,舔净刀上的血迹,弯腰把刀子放回原处。
“走吧……”他说。
互相搀扶着,在黄沙中两个影子紧紧依靠,缓慢毅然追着夕阳逃走的方向。
夜幕终于还是落下了。
气温剧降二十度!
昼夜温差超出想象,幸亏这是秋季,如果在冬天,他们不被渴死也要被冻死。
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这里即将成为埋骨之地。
他的手臂上已经伤痕累累,挤不出血来,冰凌几次想要割自己的手臂放血,都被李淳风制止,“保持……体力……”,他们中必须有一个神志清醒,否则,两个人谁也走不出沙漠。
这就好像沙漠中的阿拉伯商贩,牵着一头骆驼,随时能够放血就命,李淳风就是那头骆驼。
冰凌懂他的意思,为了两个人都能活命,她没有选择。
又一刀划破左臂,李淳风把自己的血送到她口中。
泪水打湿了他的胳膊,冷风吹在上面,冰冷。
头重脚轻,半个身的重量斜靠在冰凌身上,他的意识越来越沉。
本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