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贺建党这么说,大家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赞同之声此起彼伏,除了贺老头。
而齐淑芳心思缜密,没有露出恼怒之色,一边把一直拎在手里的两条大草鱼放进破水缸里加了水,让它们得以喘息,一边问贺建党道:“然后呢?”不管怎么说,贺建党是贺建国的亲哥哥,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枉顾自己亲弟弟以及弟媳的利益。
虽然王春玲嘴不严,又爱嫉妒,但是贺建党和贺建军兄弟还是很照顾自己家。
不说别的,贺建国寄来的大前门可不是白送的,之前野鸡糖块啥的自己也没忘记他们家。
对于齐淑芳的沉静,贺建党眼里闪过一抹赞赏,道:“上交给集体当然不是无偿的,生产大队里的社员拾一捆柴禾都要记工分,何况你打的两头野猪?你们说是不是?”
他问的是其他生产大队和生产队干部,后者一齐点了点头。
大队长贺敬东道:“这是应该的。国家不能强行占据社员的一针一线,齐淑芳同志上交多少野猪,就该记多少工分。齐淑芳同志打死这两头野猪,既救了许多社员的性命,又替庄稼除了害,是善举,是大善举。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贺建国平时很敬重这位大队长,又是他们本家堂叔,道:“您请说。”
贺敬东道:“这不是有两头野猪吗?一头咱们处理了,把肉送到副食品收购站,少说三百多斤肉,也算咱们今年对国家的贡献之一,等到年底可以少交一两头猪,卖野猪肉得到的收入归于大队总账上。另一头野猪处理后,除了齐淑芳同志自己留下的部分,其余的归于大队,然后按人头分给所有社员。当然,谁家分了肉都是需要记账的,年底算账。”
就算年底算账得扣去这块肉的钱,有肉吃大家心里也乐意。没办法,他们这里穷啊,物资又极其匮乏,一年到头就过年那时候能吃上一口肉,平时没有本事的人极难吃到肉,城里的肉票是不给他们的,所以他们没办法买肉,供销社收的家禽肉蛋也不卖给他们。
“好,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没想到今年竟然这么好,才过年没多少天,就能又吃到肉了。”
“同意,同意,俺们都同意,快给俺们分肉吧,拿回家给老人孩子打打牙祭。一斤肉七八毛,十斤七八块,俺挣的工分一年能分好几十,够买好多肉呢!”
贺敬东见大家都同意了,就问齐淑芳的意思。
齐淑芳心里明白,贺敬东这位堂叔和贺建党这位大哥这么处置,自己一点都不吃亏,算工分,就是按野猪的价钱算,有了工分就有粮食,如果自己把野猪卖了,手里是有钱了,可是没有工分,就分不到粮食,还容易落人话柄,得不偿失。
这时候什么最重要?肉,她不缺,她缺粮食,她想囤积很多粮食,想天天吃细粮,细粮就是面粉,唯有小麦可以出品。她还想吃大米,不过大米是算在粗粮里的,但价钱比面粉贵。
听贺敬东问,齐淑芳点头道:“就听二叔和大哥的。”
众人顿时欢呼出声。
贺建军立刻问道:“你是算毛重,还是等明天把野猪处理了算净肉?”
那些干部们有人希望她算毛重,有人希望她算净重,希望她算净重的肯定都是贺家自己人,不希望自己家的媳妇吃亏。
齐淑芳笑嘻嘻地道:“算净肉。”她可没忘记供销社话唠售货员说卖肉其实净肉更划算。
当着众人的面,她屈指算了算,道:“我也是上过学读过书会算账的,这两头野猪就算八百斤毛重,和猪肉价差不多,顶多三毛五一斤,一共才二百八十块钱,算工分也就只有一万四千分。算净肉可就不同了,就算剔出七成肉,不算下水骨头一类的,七成肉是五百六十斤,一斤七毛五,可得四百二十块钱,足足能换两万一千个工分。”
这具身体去年的工分一共有多少?不到三千分。这还是贺建党和贺建军偷偷照顾着这个丈夫不在家的弟媳妇,给她记的工分比较高。有了这些工分,分粮时能分很多粮食,分钱时也能分很多钱,生产队不可能毫无节制地分粮食给社员,多出的工分会折算成钱。
也就是说,到了年底,卖野猪肉的钱扣除自己的粮食费用,其他的还会到自己手里。
听她算得头头是道,贺敬东竖起了拇指,道:“难怪建国那小子死皮白赖地非要娶你进门,果然是个聪明小媳妇,会过日子。你不打算留一部分肉?”
齐淑芳忙道:“留,怎么不留?我之前跟帮我把野猪运回来的大伙儿说过了,我请他们吃肉,不管怎么说我得留一部分,分他们一人一些,给我哥嫂家一些,让我爹尝尝鲜儿,再腌制一些给建国寄过去。我就是先算一笔账,证明交净肉比较划算。”
天已经黑了,晚上没办法处理,暂时把野猪运往生产大队的仓库,使人看守,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许多壮劳力和妇女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两头猪肉分解了,头、蹄、骨头、排骨、下水等,整整齐齐。
去掉不能吃的,能吃的都在这里了。
贺敬东和贺建党带着人称重,会计在一旁记录,打算上交给国家的那头野猪净肉有三百二十一斤,按时下肉价,和猪肉等同,七毛六一斤,共计二百四十三块九毛六。之所以没记工分,是因为工分要在年底盘账时计算工分值,去年工分值是两毛钱,就是两分钱一个工分,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