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又一巴掌呼在木比塔右脸。“是又怎么样。小小年纪就敢非礼我?”
木比塔两只手分别捂在自己左右半边脸上,睁着眼一眨不眨道:“是就太可怜了!长得也不像女的声音也不像女的……你这婆娘肯定没人要啊!”
盛宴看着他,笑了一声。
下一刻,一把拎起榻上的小男孩眼也不眨地扔出了茅屋。
“要不我长大以后娶你吧!我们也算有肌肤之亲了……啊!”
木比塔撞开门被丢在泥里滚了一圈,清秀的脸上立时沾满了草屑污泥,身上紧着的裤衩也被雨水浸湿,不觉便打起了寒战。
“你这婆娘干什么这么凶!除了老子哪里还有人肯要你!”
盛宴头也不抬地瞟了他一眼。
后者满脸愤愤不平模样却仍旧清秀可爱如小姑娘一般。
檀衣之人看着他道:“我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嫁你。”
站在茅屋门口的木比塔听罢愣了一下。
不自觉便呢喃出声:“为什么……”下时回过神来,眼眶睁得微红,咬牙愤然道:“你……你这个可恶的汉族女人!跟那些汉人一样!以为老子稀罕你么!!”
言罢转身便朝雨中跑去,筛と都不要了。
盛宴拧眉看了一眼门口,复将胸口的衣领往上拉了拉,拽过被褥便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
云萧自远处林中而回,脚步无声地落在申屠烬所在小屋门口,正欲推门进屋。
忽听院中有些声响,隐入暗处的同时看见一袭檀衣纵掠行出。
青衣的人不觉一怔,眉间微蹙,看着盛宴出院而去。
纵白的唤声已复寂静,青衣的人沉吟一瞬,转步折回了自己所在茅屋。
纵白提醒之人应明日才能至此,自己今日已然醉酒,若起来提醒怕是不妥。
云萧推门入屋,下一刻,神色微滞。
申屠烬不知何时从木榻上滚了下来,整个人半坐于地,上半身趴在床头,下半身拖在地上,抱着怀中被褥似哭似叹,长嘘不已。
云萧回身将门阖上。
申屠烬回头看见有人进来,眼中恍恍惚惚,待得云萧走进,长叹一声拉住云萧的衣袖就哭。
“我申屠烬还真是没用,再比一次竟还是输给了他……”
云萧猜测申屠烬所说应是与盛宴比酒之事,既对结果如此了然,一时也不知他究竟是清醒着还是仍旧醉着。
“如果能嬴,我作为大哥,与他言明,不论如何也了了心愿……”申屠烬掩面喟叹:“如今又是小弟……叫我如何开口……”
云萧微蹙眉看他,不明所以。
申屠烬自嗟自叹,一时掩面一时哀嚎,满面纠结,数次欲言又止。脸上神色极为复杂。“三弟啊……你二哥我……”
支吾半晌,申屠烬埋头于被褥中,自顾自道:“你二哥我好像不正常……”语声又顿半晌,他哀叹道:“我似是喜欢上咱们大哥了。”
终于说出心中之言,申屠烬拽紧云萧长袖痛声道:“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哪……想我一介fēng_liú浪子,心下也是十分痛心……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以手盖脸,申屠烬垂下头,又是哀叹:“明明往日只喜流连花丛,怎的遇到他就……”
直到此时云萧才终于听懂了申屠烬口中所诉,不由一惊。
申屠烬续道:“我与他相识两年多,皆好山水风光,实在志趣相投得很,数次结伴相游,真是人生美事……不曾想慢慢地我竟对他生出了这般那般的心思……真是愧为知己……”
云萧愣愣的,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我大哥申屠啸若知我在外多年竟生出龙阳之好……便是入了地下也会气得爬出来打断我的腿……”长叹一声,地上的人竟自潸然泪下:“他膝下就流阐一个女儿……我对不起他在天之灵……对不起申屠家……”
云萧愣在原地,久久无言。似觉有哪里不对,只是一时惊震未及回神,便未想到。
“此次再度结义,我与他兄弟之缘只应更深……既承他为义兄,申屠烬必不能害他……”一声长叹,申屠烬把头埋进被褥中低哑道:“若他是家中独子更当难为……我若是坦白于他也是有悖常理……只是心里……为何这样放不下……?”
云萧听闻此话,蓦然间有些受触动,恍然思及公输云与公输雨,不由便怔了少许,回过神来拧眉沉忖一瞬,扶了地上的人起身。
“二哥先歇息吧。”青衣的人将申屠烬扶至榻上,见得他掩面泪流,心自怔忤,隐隐地觉到窒息与寒意。
青衣的人按剑于桌,枯坐榻边,眼睛直直地看着夜色中一片虚无。
恋己不能恋,爱己不能爱。
所恋不能恋,所爱不能爱。
便是这样一个道理。
同样不可与人言的心思,申屠烬醉酒一场,却是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他……
云萧敛目而静,低头刹那,手指于霜华剑上慢慢抚过。
而他因心中藏绪,连醉也不敢。
蓦然指尖一颤,一颗血珠于剑刃之上沁出,淡淡的冷樱香气于夜间漫漫散了开来,似凄不凄,似冷不冷,泠然寂寂。
……
武帝十五年,端木孑仙身死连城,夏国再无天启神示清云鉴辅国安邦定武林,乃至江湖纷乱,家国不定,逐年势倾,予外邦以可趁之机,战火随之而至,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大乱……老朽所预,皆因你一人错生执妄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