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是他的责任,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去做呢?”这时,耐不住内心的煎熬,应墨隐突然问道。
古颜夕抬眸,怔怔望着他晶亮的瞳眸。那般梳洗的视线让她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少顷她莞尔一笑,带着几分落寞跟愧疚,道:
“因为我只有做完这些,才能干干净净的回到我心上人的身边。”
应墨隐怔怔望着古颜夕,很想将她带入怀中,叫她一声“傻瓜”。
他虽然气过也怨过,甚至在气头上也说过一些混账话。可从始至终他没有嫌弃古颜夕半分,在他眼里,古颜夕是她的妻,那么不管她要去做什么,身为夫君,他都有义务跟责任去陪伴她。
他一直以为古颜夕不懂,现在却觉得她就是因为太懂,所以才表现的那么患得患失。
由于最后那句似是而非的告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添上几许莫名。他二人互相对视着,明明都是男子,明明都戴着面具,却透过那双熟悉的瞳眸,仿若看到了自己最最在乎的人。
古颜夕越发觉得奇怪,正要再度出声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很细微的嘈杂声传进耳朵,位置距离药房并没有多远。
她猛地站起了身来,只因那其中夹杂的一句女声对她来说很是耳熟。
应墨隐自然也听到了声音,眼见古颜夕这般紧张的样子,他二话没说,走到门边冲她使了个眼色后,率先走了出去。古颜夕来不及去想一个花匠怎么会如此机敏,她放下手中药草,稍一分辨方位后,急忙跟了上去。
花房是在皇宫偏东边的位置,由于这里需要的养分和日照与其他地方不同,是以当日宣帝在命人改造的时候,特意将此处设立在了距离皇宫正殿稍远的方向。
而好巧不巧的是,花房的不远处,恰好也是冷宫所在。
古颜夕跟在应墨隐背后,阴暗的环境加上时时吹过的冷风,让人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由于远离了正殿的位置,这里几乎没有丁点灯光,只有那高高在上的月亮,将此处照的宛若阴森的鬼谷般叫人心惊。
一路往前,古颜夕四下环顾想看清局面,她担心是否会有人借此布下埋伏,然而走了一路,除了风声外竟再也没有其他。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跟随应墨隐进了冷宫,还没等她迈步上前,就见对方突然转过身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冷风再次吹起,扬起二人长衫下摆,发丝飞扬。
“不要看。”他说着,表情严肃。
冷冰的面容,阴沉的语气,深邃的目光,古颜夕只觉得浑身都快要被冻住。对方脸上的疤痕在这一刻看起来更添惊惧,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道:“怎么了?”
没有回答,应墨隐只站在那儿看着她,那模样越发叫古颜夕感到不安。
深吸口气不愿被这莫名的情绪左右,她绕过应墨隐正准备继续往前,却被他突然伸出的手拽住。古颜夕像是早就料到一般闪身避开,不料对方也像早就做好准备一样,重新挡了过来。
面对如此纠缠,古颜夕十分懊恼。猛地击出一掌,她见对方后撤避开时,突然闪身挪动步子,往冷宫走去。
然而行至门边,在看清冷宫最中央的场景时,她的步子停下,浑身僵直几乎不再有任何感觉。
不远处空地上摆放的,是一具尸体。此刻经由月色笼罩,看起来是那般惊悚可怖。衣衫破损,青紫色的红痕遍布周身,已然完全看不到一处好地方,死死圆瞪的双目望着古颜夕所在的位置,那般惊慌那般绝望,死不瞑目。
古颜夕慢慢攥紧拳头,偏过头,不忍继续看下去。
那个人……前一刻还在她的房中一脸欢喜地让她早点回来,这一刻却暴尸在此,受到了侵犯。
“阿碧……”她朱唇轻启,却是最不想在此念出这个名字。
应墨隐在背后默默看着她,自然也知她此刻心里感受。
由于这几日一直在御医坊外,他当然清楚一直是这个叫做阿碧的丫头在照顾古颜夕,虽然谈不上多好,却能让古颜夕时时笑出声来。
他微叹一声慢慢走上前去,脱下自己的长衫,慢慢盖在了阿碧身上。
转身,眼见古颜夕依旧闷头站在门边,他担忧道:“还是……让李女官他们过来吧。”
“我明明告诉她不要跑出来,她为什么不听话……”这时古颜夕却开口,压抑的声音明显带了哽咽。她终于转过头看着应墨隐,清透的眸子里满是复杂,“我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会乖乖听话,为什么没带她一起来?”
眼前的古颜夕明显忘却了自己目前的男子身份,那般痛苦自责的样子只叫应墨隐看着心疼。然而即便走到她身边也没办法给她一个拥抱,应墨隐掩去眸底痛色,道:“不关你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古颜夕忽然一动。她猛地扑到阿碧的尸体旁,小心翼翼地从她凌乱的发丝中,找到了半块玉佩。
她慢慢起身,就着夜色完全可以看清上面刻着的大字。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说什么不关我的事,若非我当日太过放肆,她又何以沦落到如此下场?”
一个明晃晃的“孙”字刻在玉佩正中,在此刻看来那般讽刺。
“是孙玉非做的。”说出这句话,古颜夕缓缓闭起双眼,“他因为在御医坊受了辱,所以才把气发在了阿碧身上。”
那些暴虐时刻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