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二名黑衣人同时一顿。
不断咳血的司徒嫣然眸低忽流露不可思议,如回光返照,抬起头打量周遭。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相识一眼,黑衣人拱手环视:“在下乃是修士。此次为是寻仇,奉劝若不想自讨苦吃便不要插手!”
长吟声仍在继续:“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二人忽感觉几分不对。林中忽然静谧下来,浅雾弥漫,除三人呼吸声便再没了其他声音,连雨声亦是不见。彻底沉闷下来。
嗡嗡——
长剑忽不断振动,反震之力传荡,黑衣人手被弹开。
司徒嫣然吃痛闷哼,眸子却一眨不眨望向树林深处。
冲天剑势而起,宛若煌煌天威。二名黑衣人惶恐,一人抱拳惊道:“不知哪位前辈在此!晚辈惊扰了前辈真是该死,这便离去!”
长吟声未停,却有一人缓缓由灌木深处浮现。
此人一席打湿青衫,身后邪背竹筒。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却是面色淡漠气质出尘,另有一种老成。他左手持收起油伞,右手抬起,手中未有纸笔,而是以指为笔,以血为墨,以气为纸,在半空书写。
一抹虚影在其身后浮现,是一持剑剑客。头戴斗笠,一身劲装,看不清相貌。初看去便有滚滚剑意扑面而来,令人喘不透气。
下,白首——太玄经。”
最后一句笔落。
《侠客行》诗成!
惊鬼神!
一切气息尽敛。风声雨声草木生。剑意剑势剑影踪,皆是不见!
“前辈!在下乃阴阳门弟子,家师……”黑衣人毛骨悚然,急急说道。而不待他说完李仙缘只是手指微点,就见身后虚影剑客手握剑柄——
剑光倏然!乍亮如惊雷!
风不惊、雨不动。
后方,握匕首黑衣人连忙上下打量,见自己浑身完好无损,忙不迭道:“谢前辈留情。晚辈这就带此人离开,远离您清修之地。”
说罢他问身前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同伴:“怎的不道谢,前辈如此手下留……”
撕拉——
细微声响打断他的话语。他愣愣见同伴衣服下摆忽然断裂,飘落在地。
一抹血线出现在光滑小腹。
一丝疼痛钻入脑海。黑衣人愣愣低头,见自己亦是同样,衣摆如被剑划开一般,白皙皮肤显现一丝红线。
先前蒙面,声音亦是辨别不清。如今看身材,两名黑衣人具是女子。
“咯——”喉咙微动,血液从口鼻涌出,黑衣人透不过气,发出咯咯如溺水般声音,挣扎向前迈出。
方迈出一步,忽觉身体正在下坠。眼前一切迅速漆黑,好似从天亮至天黑仅浓缩为短短几息。
彻底暗掉的最后一幕,她看到了一具无上半身的尸体。
那是我的腿……?
四截身体瘫倒松软地面。血水内脏流淌一地。
想来明年此处杂草会格外茂盛。
近在咫尺发生一切,司徒嫣然阵阵作呕,又牵扯到右肩长剑。她抬臂想拔掉,失败告终。
李仙缘身后,那道剑客虚影对李仙缘背影施了一礼,如云烟散去。
李仙缘微仰头忘了眼天空。快步走向被剑固定书上,无恙的少女。
他未立即做什么,而是哗啦一下撑开油伞,遮在少女头上。
轰鸣声隐隐天空传来,下一刻——
大雨如倾盆。
耳边瞬间被树叶剧烈抖动充斥。瓢泼大雨落下。油伞被砸的变形,堪堪承受。
少女紧咬薄唇,一脸倔强凝视近在咫尺的李仙缘。伞外一片雨幕,隔绝世间。好似这天地只剩下了二人。
那个曾经说几句话都会脸红的少女已然不见。
几息之后,暴雨散去,重变为连绵细雨。树林却如遭法术犁地,遍地狼藉,一层树叶漂浮浅浅积水。无数大树轰塌,隐隐形成一道长达百丈的林间长廊。
倒塌树木断口整齐,好似被剑气斩断。
“司徒嫣然。”凝视少女,李仙缘开口,收起油伞。“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些魔道中人又为何杀你。”
司徒嫣然仰起头,湿漉短发粘在额前脸上,倔强道:“这与你有何干系!”
李仙缘不言,侧目看向穿透司徒嫣然肩膀,钉入树中的长剑,目光转冷。
剑泛寒光,没有淬毒,实乃万幸。
手轻上握剑柄,司徒嫣然忽然开口:“我现在就是魔道之人。怎么,你也要像杀了她们一样,杀了我吗?”
她这话说的没有根源,李仙缘凝视她眸子片刻,看出最深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委屈与执拗。
终究还只是个少女。
“为什么要杀你。”李仙缘问。
司徒嫣然挺着脖子,眸中晶莹,又佯装无事执拗喊道:“你当初既然能撒手而去,如今又怎么不能杀了我。”
果然,是因为这点。
“我有理由。”李仙缘难得做出一句解释。
“理……”司徒嫣然方说出一字,李仙缘迅速拔掉长剑,挽住跌倒司徒嫣然。
因李仙缘那句话有意分神,她没感到痛感。
起初在怀中不断挣扎,李仙缘不撒手,司徒嫣然逐渐减弱,最后老实呆在李仙缘怀中。
她一言不发,头抵肩头。右肩被撕开的伤口重新渗出血液,染红二人衣物。
“此地不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