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率军过桥之后,崔腾给卫兵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就是不要打扰他睡觉,反正有哥哥崔胜在白桥镇掌军,用不着他出面。
可觉不能一直睡下去,一个晚上就腻了,天亮之后,崔腾叫进来卫兵,一块喝酒、赌博,总算找到一点乐趣。
崔二公子的酒品、赌品都一般,几名卫兵对此早有体会,因此尽量让着他,想方设法地灌酒。这一招成功了,天还没黑,崔腾昏昏睡去,卫兵们叹着气,将桌面上的散碎银两收走,崔二公子赌品不好,却不在乎钱,事后从来不追问银子去哪了。
等到外面鼓声如雷,崔腾猛地跳起来,原地跑了两圈,嘴里叫喊“卫兵”,自己套上靴子,冲出房间,一下子呆住了,整个白桥镇已经乱成一团,士兵们没头苍蝇似地乱跑,鼓声来自镇外,混杂着叫喊声、马蹄声,好像有几万人在同时进攻。
崔腾的酒劲还没过去,脚步踉跄,向前摔倒,顺势抓住一名卫兵的胳膊,“怎么回事?匈奴人打来了?”
卫兵茫然地摇头,“不是匈奴人,是北军,说是北军大司马来了,要咱们投降。”
“冠军侯来了?”崔腾很惊讶。
卫兵不知该怎么回答。
白桥镇不大,外面的北军已经冲到镇子边缘,正与守军对峙、碰撞,还没有发生直接战斗,只是喊声比较响亮。
“找我哥哥!”崔腾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拔腿就跑,几名卫兵紧随其后,他们的职责不只是保护崔二公子,还得哄他开心、监视他的去向。
大公子崔胜奉父命留守白桥镇,这时正召集众将领商议对策。
“北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冠军侯不是在京城争位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崔胜也是不知所措。
好在有留下来辅佐他的老将,事情虽然紧急,他却已经弄清了大概事实,“北军大司马不是冠军侯,是倦侯,据说他得到了皇帝的任命……”
“倦侯?莫名其妙,他不是……北军有多少人?咱们多少人?能守住吗?”崔胜发出一连串疑问,身为主帅,他一点主见也没有,对麾下将士的数量都不了解。
“北军很可能得到了支援,人数只怕不少于一万,南军有四万人……”
“咱们占优,肯定能赢。”崔胜松了口气。
“南军四万人分驻不同营地,白桥镇只有三千人。”
“啊?”崔胜脸色骤变,三千对一万,那可是一点胜算也没有,“赶快过桥去追我父亲吧,还来得及吗?”
“将军勿忧,南军三千人虽然不多,足以抵挡一阵,我已经派人去各营调兵,最快的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天亮之前,能够聚集到至少一万人,坚持得越久,对南军越有利。”
“有道理,你做得很好,派人去通知我父亲了?”
“派了。”
“好好,你立了一功。”
“守住白桥镇乃主帅之功,末将奉命行事而已。”老将不只会打仗,也深谙为官之道。
崔胜笑逐颜开,“嗯,守住,一定要守住。”
外面的叫喊声突然更加响亮,崔胜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老将军也不明白,正要派人出去查看情况,一名军官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不、不好了,北军进镇,已经占领白桥。”
白桥一失,连过河追赶南军主力的通道都没了,崔胜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拍案而起,冲着老将军大怒道:“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白桥怎会失守?”
老将军面红耳赤,“我、我……末将出去看看……”
外面传来一个更响亮的声音,比南、北两军的叫声还响,“投降啦!投降啦!崔将军有令,南军投降!全体投降!恭迎北军大司马!”
这回轮到崔胜面红耳赤了,他认得这个声音,分明是自己的弟弟崔腾,不由恼羞成怒,“谁把他放出来的?”
崔胜带头冲出去,其他将领跟随在后,都觉得事情要糟,如果只是北军偷袭还好说,主帅的亲弟弟明目张胆地鼓动投降,那就难办了。
白桥镇就一条主街,崔胜眼睁睁看着大批北军骑兵正驰往白桥,离他只有几十步远,还有一些北军分成若干队,在镇子纵横驰骋,将南军分割包围。
崔胜目瞪口呆,身后的老将军说:“崔将军,白桥镇已经失守,赶快转移吧。”
“没有白桥,怎么过河?”崔胜就像昆虫一样,能看到的唯一光源就是父亲率领的南军主力,河倒是不宽,可刚刚化冻,有水有冰,他肯定过不去。
“不是过河,去其它营地,还来得及调兵遣将,夺回白桥镇。”
崔胜这才反应过来,“快走!”
崔胜身边只有十五六人,护着他寻找马匹,准备从镇子边缘绕行,去往另一处军营。
崔二公子骑马蹿了出来,挡住前路,兴高采烈地喊道:“大哥,你要去哪?妹夫不在这边。”
一看到弟弟,崔胜怒从心头起,大步迎上去,“吃里扒外的混蛋,丢了白桥镇,看你怎么去见父亲!”
“倦侯是自家人,把白桥镇交给他,怎么算是丢?再说你是主帅,要说去见父亲承担责任,也是你吧。”
崔胜眼都红了,拔刀去追弟弟,可他只有两条腿,崔腾却是骑马,调头就跑,几步之后又停下来,转身道:“大哥,你不是来真的吧?伤着我,就算父亲不说什么,母亲和老君……”
崔胜快步赶上,崔腾急忙又跑。
眼看着兄弟二人离主街越来越近,十几名将领与卫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