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盛一个人坐在勤政殿里,倍感孤独,他试图将这种孤独升华为某种更崇高的情绪,比如帝王的孤独,结果却是力不从心,他无法去除心中那一点恐惧,就是这一点杂质,令他的孤独沦为平庸。
因此,当士兵们将英王送进来的时候,他感到由衷的高兴,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
英王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坐在宝座上,无精打采地说:“干嘛这么早叫我起床?”
“因为有人要夺陛下的帝位。”上官盛神情严肃。
英王又打了一个哈欠,嗯了一声,他的这种无所谓态度激怒了上官盛,“陛下不在乎帝位吗?”
英王一惊,不是担心帝位,而是害怕上官盛的狰狞面目,眼圈一红,泪水涌出,嘴一扁,这就要放声大哭。
上官盛急忙跪下,“陛下勿忧,只要有我在,陛下就永远是大楚皇帝。”
“好……啊。”英王没哭出声来,“你是忠臣……能让东海王和倦侯进宫吗?”
“想夺帝位的就是这两人。”上官盛早就说过这件事,可英王总是一耳进一耳出,从来没放在心上。
即使是现在,英王也不在意,眼泪未干,脸上露出笑容,“他们两个啊,大概是闹着玩吧。”
上官盛站起身,走到宝座阶下,缓和语气说:“陛下愿意去别的地方玩吗?”
“愿意!”英王一下子跳起来,睡意全无,“宫里真是无趣,谁家粮多,咱们去要粮。”在他的记忆中,最有趣的经历就是跟着一群人去冠军侯家里“要粮”。
“东海国。”
“东海国?是东海王的国吗?”英王立刻想到了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嗯,咱们去东海王的老家,抢他的粮和地,等他到的时候,吓他一跳。”
英王欢呼一声,“去,这就去!”
“遵旨。”上官盛需要这一道口头“旨意”。
从这时起,他不再让英王离开自己。
接着,上官盛叫进来麾下的十几名重要将领,这些人都是他上任之后亲自提拔和录用的,理应忠于他,“城外的战斗怎么样了?”
“还在进行,崔太傅的南军真要剿灭倦侯,用上了全力,我们估计等天亮之后,很快就能彻底击败倦侯。”
“天就要亮了。”上官盛喃喃道,突然问:“你们喜欢京城吗?”
众将茫然,谁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现在也没有大臣出来支持新帝。”上官盛冷冷地说。
一名将领开口道:“等战事结束,新帝正式登基的时候,大臣们会抢着来跪拜。”
“嘿……”上官盛冷笑,“这一场战斗结束,还有下一场,还有更下一场,倦侯完蛋了,北军却在路上,你们觉得北军到达京城之后,会支持哪一方?”
“当然是支持……当今圣上。”
上官盛大笑,听出了谎言,也听出了谎言中的紧张与不自信,“北军会支持南军,两军虽然互相竞争,可他们都不喜欢宿卫军,矛盾由来已久,由来已久……陛下刚刚降旨,要去巡狩东海国,你们即刻准备,等城外的战斗一结束,马上护驾出发。”
众将面面相觑,上官盛厉声道:“还有什么疑问?”
没人敢反驳,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大都不是京城人士,对“巡狩”东海国并无异议,只是觉得时机有些古怪,上官盛一怒,他们立刻软了下来,口中称是,就在中郎将和“皇帝”面前商议出城之事。
一名军官匆忙跑进来,“上官将军,宫里的人……造反了。”
“嗯?谁造反?谁敢造反?”上官盛握住刀柄,勤政殿里,他是唯一配带兵器的人。
“那些太监和宫女,他们打开了皇宫北门……”
“太监和宫女?不是都抓起来了吗?”
“抓起来一些,继续抓人的时候,他们……他们就造反了。”
上官盛大怒,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一群奴仆怎么能打开北门?守卫的将士呢?”
军官慌张地回道:“不知是谁将钥匙偷走,打开了北门,而且……而且守门的将士好像有意放那些太监和宫女逃走……”
上官盛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将众将和英王都吓了一跳,“我就知道这些人不可靠。”
宿卫军经历过大扩展和大换血,可还是有一批旧人留下,主要职责正是守卫宫门。
第二名报信的军官到了,更加惊慌无措,“外面的人从北门攻进来了……”
上官盛恼羞成怒,向将领们吼道:“还等什么?那就是一群乌合之群,去拦住他们、杀死他们!”
“那些太监和宫女……”
“杀!全部杀死,一个不留,他们早有异心。还有守门的宿卫军,一律处决!”
上官盛怒不可遏,示意一名将官抱起英王,带头走出去,“叫上你们的士兵,只要值得信任的人。”
宫里还有将近一万名宿卫军将士,后期招募进来的占据七八成,众将马上执行命令,上官盛身后的跟随者越来越多。
他向皇宫深处走去,一路上只要遇见太监和宫女,也不管对方是跪下磕头,还是四处逃蹿,全都下令杀死,很快,手下的士兵已经不需要他的命令,见人就杀。
上官盛需要一场杀戮,他相信,在宫里杀人越多,士兵们对他越忠诚。
到了太后寝宫门口,上官盛下令士兵们停止杀戮,但是其它地方,尤其是北门一带,不受限制。
太后拒绝接见自己的侄子,十余名太监守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