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朕似乎不记得曾下过这样的旨意。”皇帝与柳毅情同手足,对他皮里阳秋翟偈煜げ还,有意要刁难他一下。
“陛下在灵武临危登基之初,与臣曾有一番关于任哪位皇子为帅的奏对,当时裴大人、李大人俱在场,陛下难道忘了吗?
陛下当时意欲任命建宁王为天下兵马元帅,臣以为乱世之中,天下兵民唯以元帅之命是从,如以建宁王为帅,则储君威权必受其侵削,不利朝局稳定,因此建言命太子为帅。
陛下采纳了臣的意见,却又……”
柳毅谈起往事,侃侃而言,仿佛此事就发生在昨天,裴百药和李进忠听了,都连连点头称是。
“柳卿不必说了,朕当年确说过请你多留意太子身边的话。”
经柳毅一提醒,皇帝恍然想起这段往事,只是当时他同意任命太子为帅后,又对柳毅说起担心太子一朝兵权在手,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要柳毅在太子身边布下眼线的话今日不宜提起,因此,急忙打断了柳毅。
“谢陛下成全。”
柳毅向皇帝深施一礼,冲着皇后继续说道:“娘娘不是很关心夏氏是如何离而复归,潜入东宫的吗?
臣现在就请出第二个证人,让他给娘娘说说吧。”
说罢,朝殿外叫道:“庆则,进来吧。”
太子右庶子曾庆则应声而入,他与林树年纪仿佛,却生就了副女人相,细腰削肩,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对凤目,顾盼间足以令男子消魂。
芙蓉已经暗中查访得知,就是这个曾庆则,于三年前亲手将夏嬷嬷安排进了东宫花坊。
她目前正在命人继续追查他与杨氏一门的渊源,不曾料想他却是柳毅的人,看来当年以布衣之身掌控朝局,却又功成身退,隐匿于江湖的柳毅并没有真正归隐,朝堂上至今仍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听命于他。想到这儿,她不禁担忧地望了皇后一眼。
“你退下吧。”
皇帝并不给曾庆则说话的机会,今天的事令他隐隐生出些不安的情绪。
皇后一心要致太子于死地,其理由他虽不认同,却还知晓、了解。
而太子先是借景云丛奉旨探视之机,反咬一口,向自己挑明元旦宫案是皇后设局陷害,又引而不发,诱使皇后亮出几乎所有的底牌,却于暗中悄悄请来柳毅这位神仙,其反击之势倘若任其展开,非但皇后难以下台,就是自己也会被太子牵着鼻子一步步走入他的彀中。
这份深沉的心机和缜密的布局足以让他这位贵为九五至尊的父皇望尘莫及。
皇帝自认并不笨,尤其他一向都有意无意地在避免落入这场宫斗的局中,更使得他对搏弈双方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格外清楚。
“皇后,朕着实的有些乏了。柳卿仙踪难得现身长安,正好为朕参详参详北线战事,查案的事就交给李进忠、芙蓉他们,仔细查实后再行处置,如何?”
他好像漫不经心地瞟了刚刚溜回殿中的杨全义一眼,打着呵欠问皇后道。
皇后也非头脑愚笨之人,明白就眼下的情形而言,皇帝肯出面息事宁人,对自己不无益处。
但她一夜间几乎打光了手中所有的牌,却一无所获,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于是语含挑衅地冲着柳毅道:“柳先生一开口就搬出陛下来,本宫如再不识抬举,这问案的只怕要在先生的伶牙利齿下变成被查的啦。”
说着,她竟起身跪在皇帝面前,呜咽着说道:“陛下要杀臣妾,只须三尺白绫便可,用不着费这么多的周折。”
皇帝懊恼却无奈地示意杨全义上前扶起皇后,责备道:“皇后与朕本是一体,当着臣下的面,何出此荒唐之言!杨全义,扶皇后回宫去吧。”
皇后一把推开杨全义,手指太子,向皇帝哭诉道:“臣妾在陛下面前险些被人毒死,无论嫌犯、证人均出自东宫,今日陛下不为臣妾主持公道,他日臣妾必死无葬身之地啊,陛下!”
她终于说出了久埋心底的肺腑之言,在场众人听了,无不动容。
裴百药跨前一步,拱手道:“皇上,臣忝居中枢,以为今日之事废储固不可行,然太子行为失检已是确凿无疑,如不略施薄惩,恐怕上难以慰娘娘之心,下不足以塞百官之口,不知柳兄是否赞同裴某之言?”
柳毅深知皇帝对于皇后,与其说是忍让,不如说心存畏惧,其中大半原因在于张氏一族及其门生故旧遍布朝堂内外,掌握着朝廷命脉。
就拿这位百官之首的中书令裴百药来说,他虽自命为朝中清流领袖,一向不涉内廷纷争,且身为太子太傅,与太子有师生之谊,但他的小儿子娶了皇后的侄女为妻,自不会眼看着皇后身陷窘境而不施以援手。
听到裴百药放着身边的景云丛、李进忠两位勋戚重臣不问,单单征询自己的意见,柳毅只得苦笑一声,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谢良臣又一次急匆匆走了进来,向皇帝禀报道:“陛下,宫门外有斥候持露布报捷。”
皇帝精神为之一振,旋即用狐疑的眼光瞄了皇后和杨全义一眼,吩咐道:“快,叫进来。”同时,示意皇后归位坐下。
果然,没过片刻功夫,一名军中斥候手持一面露布随谢良臣跑进殿来,单腿跪地朝皇帝叩首道:“报,王师已于昨日收复龙门,歼敌五百,生擒叛军驻守龙门主将危定国。”
景云丛闻得此讯,禁不住喜道:“危定国乃叛酋危不全族弟,勇冠三军,昔日河中一战,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