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为她哭泣吗?她是你的亲人,朋友,还是——”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阿恒身体微微一僵,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来人,是自己太疲惫,还是此人本就是一个高手?他霍然转身,入眼的竟是一个颇为年轻的兽人,尖尖的耳朵自发髻露出,棕色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后,碧绿的眼珠充满了灵动,皮肤白皙得几乎快要成透明色,甚至能隐约看见其中的血管。就算以人类的审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名相当帅气的兽人,只是稍微文弱了些,与兽人惯有的粗犷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他随即愤怒道:“废话,不是为她哭,难道是给你哭吗?你鬼鬼祟祟来到我背后,想做什么——”
年轻兽人:“对不起,我无意打扰阁下,只是听到花园之中隐隐有哭泣之声,才过来看看。”
阿恒脸色一红,这个年轻兽人倒是有趣,这里本就是对方的府邸。但这兽人却似乎听不出阿恒的强词夺理,反倒先向他道歉了起来。
阿恒:“呃,你也不用说对不起了……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脑海中快速地搜索着,这名年轻的兽人会是什么身份?毗邻皇宫,却又如此养尊处优,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年轻兽人:“阁下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便回去了,若是有事,到前面那处小楼找我。对了,我的名字叫做伽罗楼兰·普罗米斯,不过这个名字对人类的音节而言,有些太长了,你叫我楼兰就行了。”他指了一下远处的小楼,竟然真的转身离去。
普罗米斯?果然是兽人皇族啊!这里一定就是兽人质子府了,难怪这么空空荡荡的。不过,虽然是一名质子,也不至于连一个佣仆都看不见吧?
阿恒连忙喊住直率得有些过分的兽人质子:“喂……楼兰……能不能帮我个忙?”
伽罗楼兰惊喜地转过身:“当然,我很乐意效劳。”他的言辞礼仪依然无可挑剔,但兴奋之情却溢于言表。
阿恒不知道对方在兴奋什么,难道是空虚寂寞了太久?他也不便泼对方冷水,他思忖了一下措辞,有些难为情道:“你能不能让人给我准备一个地方,我需要……需要……”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霍玉,不知道该怎么说下面的话。
伽罗楼兰立即善解人意地接话道:“你需要安置这位姑娘吗?”
阿恒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人也不算笨吗?他点点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出去办,能不能麻烦楼兰兄让府中仆人帮个忙,收拾一个空置的房间,我会让人很快带她离开的……”
伽罗楼兰露出了些许为难的表情。
阿恒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如今帝都城完全失控,正是救出总督大人,带大家回北疆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过,他贸然提出将遗体安置在对方的府邸中,这个要求也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过分!阿恒立即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这就带她离开。”
伽罗楼兰连忙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空置的屋子多得是。只是府内早已没有仆人了,若是兄台需要做些布置,可能还需要你我亲自动手。”
阿恒讶异地看着对方:“堂堂的质子府中居然没有一个仆人?”他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想必质子二字也是对方心中的痛吧!
哪知伽罗楼兰根本不在意,只是苦恼道:“原先还有一些的,只是帝都这两日异变频频,仿佛遭了诅咒似的。先是有宪兵捉拿叛逆,凌晨又突然冒出了悍匪到处杀人抢劫。不到午时,中央城区又有死灵肆虐。到了黄昏时分帝都更是剧震频繁,除了帝室山一带,其他城区都损毁严重,中央城区到东南城郊一带,据说已经彻底化为废墟,连城墙都垮塌了。唉,府中的仆人都是人心惶惶,根本没有心思做事,他们先后离开,听说打算逃难去了。”
阿恒心中震撼,虽然已经猜到那场爆炸必然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他没想到戴琛死前的疯狂竟如此可怖。看来这座千古名城想要恢复到昔日的盛况,没有十年甚至数十年之功,只怕没有可能了。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今日的局面?阿恒也想不透。
也许,天下间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了。因为在这场以皇位为引子,以天下霸权为目的,旷日持久的争夺中,掺杂了太多的国仇家恨,恩怨情仇。先后有太多的势力纠葛,太多的阴谋纠缠。光明皇,叶重,郭子忠,魔眼奥多夫,月清魂,伯鲁上将,呼兰瑾,戴琛,洛思等等无一不是才智高绝之辈,帝都城很不幸成了他们角逐的焦点。每个人在谋算别人的同时,也在被其他人所谋算。若是把所有人的算计写成一本书,并且理清其中的脉络,只怕会被帝都军事学院的教授们立即奉为厚黑学,纵横学,兵法学等等诸多学问的经典之作。
阿恒并没有继续深究,皇位和大陆霸权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他当前唯一的目标就是将义父,总督大人,郭武,以及…….小瑾…….还有诸多从北疆而来的兄弟,全都安全地带出帝都城,回到狼城。只有在北疆,在狼城,这些鬼蜮伎俩才会毫无用武之地。
阿恒将霍玉安顿好之后,便向楼兰告辞。看着面前的年轻兽人,早已发誓不再轻信于人的阿恒竟然忍不住升起了极大的好感,帅气,质朴,聪明,谦逊有礼,气度优雅,如果不是单纯得有些过分的话,简直是一个完人啊!一向颇为自信的阿恒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嫉妒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