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仙师,不要驱邪……”瘐五娘泪流满面,什么也听不进去。
请仙师来驱邪,一定会闹得众人皆知,大家会以为她真的被邪祟上了身,会嫌弃她、不敢接近她,对她另眼相看的……
“你阿父已经答应任家,如何改口。你阿父是什么身份,难道可以出尔反尔么?”刘氏温声道。
“阿父为什么要答应?他不疼我,他不疼我……”瘐五娘哭得更厉害了。
刘氏本是温柔揽着她的,这时却慢慢松开了手,语气冷淡下来,“你阿父到范家看了人家半天的眼色,最后还落得个他不疼你。五娘,你冤枉,你阿父比你更冤枉啊。为人子女,孝顺父母是最起码的本份,若连这点也做不到,是枉为人了。五娘,你在诋毁自己的父亲,你在你母亲面前,诋毁你的父亲。”
瘐五娘虽是哭得天昏地暗,也觉察到刘氏不高兴了,忙站直身子,强忍住眼泪,“五娘不敢。”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看着刘氏,要哭又不敢哭,非常可怜。
刘氏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向她张开双臂,“我儿,过来。”
瘐五娘软软倒在她身上,眼泪又流了一脸。
跟刘氏哭诉一场也没改变要请仙师为她驱邪的命运,黯然神伤。
刘氏虽觉得她冤枉,却也觉得她心眼实在、傻,趁机教了她许多,“……要为你阿姐出头有很多种法子,为什么要自己站出来呢?还有,若要正面与人为敌,便要一下子将她打死,不容她有翻身的机会。”瘐五娘乖顺的一一答应,心中十分沮丧,“我要出头是因为我觉得万无一失啊。我是想一下子将任八娘打死的,没打算给她翻身的机会,可谁能想到她出的了墨竹林?不怪我,是任八娘太怪异了。”
此天之亡我也,非战之罪。
瘐五娘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不过,经过刘氏的提醒,她倒是真的意识到了,她的姐妹们有些不讲义气。明明是大家一起做下来的事,她还在受苦受难,她的姐妹们却一个一个躲起来了。
瘐五娘对瘐清、瘐六娘等人都有了不满。
这天刘氏一面差人到道观请仙师,一面命人准备好礼品,亲自去了五味巷。
刘氏这些年来还是头一回带着礼物去向别人赔礼道歉,心里堵的慌,脸上也过不去,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虽然是这样,她还是要维持风度,做出端庄雍容的样子,那就更难受了。
到了范家,她和瘐侍中、安东将军昨天来的时候一样坐了许久的冷板凳。
刘氏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又身负使命,不能站起来一走了之,如坐针毡,芒刺在背,眼神发直。
许久,郗氏才含笑从堂后出来,温雅谦和的和刘氏见礼,“汗颜之至,劳您久等了。小女和外甥女昨天受了些惊吓,一起生了病,请医延治。我才把大夫送走,看着两个孩子喝了药睡着了,便赶着出来见您了。”
把刘氏给气的,饶是让她等了这么久,坐了这半天的冷板凳,郗氏还有理了呢!
刘氏皮笑肉不笑,“哪里,夫人客气了。我多等些时候倒无碍,两位女郎平安便好。”她虽然心高气傲惯了,这时自家女儿做下无礼的事,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些道歉的话。这些道歉的话她是精心考虑过的,骈四骊六,非常古雅,晦涩难懂,如果听话的人学问不好,便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郗氏含笑坐在主位上,等她说完之后,也回赠了她同样隐晦艰深、诘屈聱牙的古语,表示大度庄严的接受道歉,重归于好。
刘氏笑得很是勉强。
例行公事寒暄过后,刘氏命人把礼物送上来,矜持的说道:“些须微物,是瘐家的一片心意,还请夫人笑纳。”郗氏笑道:“我代外甥女谢过夫人了。我外甥女说了,令爱今日需驱邪,驱邪之后身子一定虚了,需要进补,故此她托我备下几件补品送给令爱,便请夫人一并带回去吧。”也命婢女把补品拿了上来。
刘氏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这笑容可是越来越僵硬了。
驱邪,体虚,补身,这任家八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啊。
可怜的五娘,怎么会遇到任八娘这种没有风度没有气量不知温良恭让的女郎。
刘氏也不睱多坐,正事办完,便要告辞了。郗氏客气的留了两句,见刘氏执意要走,便亲自送她出门。
郗氏把刘氏一直送到大门口,殷勤作别。
刘氏心里把郗氏骂了好几句。好嘛,我来的时候你让我坐冷板凳,好半天不理我,我走的时候你热诚相送,一直送到大门口,好像你是位很好客的主人一样。郗氏,你亏心不亏心啊。
牛车停在门里,刘氏满面春风的和郗氏说了许多客气话,就要上车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扬起一道尘土,传来清脆悦耳又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一听上去便知道是至少是一队骑兵,刘氏和郗氏都不禁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马在南方是很金贵的,这样的一队骑兵单论马匹已是价值不凡,不知过来的是哪位贵人?
刘氏往台阶下走了几步,惊奇的发现,这队骑兵正是冲着她所在的方向过来的!
郗氏也发觉了,讶异扬眉。
五味巷居住的几乎全是范家族人,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这么大张旗鼓气势如云,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