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们之间亲密无间,高颀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而且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先跟对方通气,好商量对策。
看来他们之间非但不是朋友,还有极大可能是对手!
黎青山先前虽然早有这个想法,但却只是怀疑。也无法证实,此时却是确信无疑了。
这种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虽然表面上不关他的事,却多少也会影响到他,所以他必须弄清楚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可这种事情,他却没有办法直接去问高颀。只能自己通过诸多表象去判断,好在现在,基本上已经十分清晰,没有疑问了。
杜仲方面上似乎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点头说道:“千真万确,那些书册的内容与陈姑娘印制的那本《治蚜录》一模一样,只是编者却是另有其人,既非陈姑娘,也非黎爵爷……”
“恩,这件事情,倒是蹊跷了……”高颀摸了摸颌下的短须,缓缓说道。
杜仲方试探性地问道:“高大人,在这种情况下,陈姑娘的宅地……”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如果这件事情闹大,那陈若兰的赏赐就不成立了。如果赏赐没有了,就根本没有所谓的宅地,自然也就无法换取这块地皮了。
不过宅地什么的,他心里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高颀对此事的态度。
陈若兰的宅地,只是他投出去问路的一粒小石子。
高颀虽然装作吃惊,表面上好像是第一次听说有那些盗印书的存在,不过此事究竟因何而起,矛头指向谁,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高颀不可能才刚刚获知。
高颀沉思了一会儿,正色说道:“杜大人,陛下的圣旨既已颁下,那赏赐便是实实在在的生效了,陛下金口玉言,又岂是你我敢胡乱质疑的?坊间的传闻,终归还只是传闻,除非另有一道圣旨下来,否则,仅凭区区几本人人可印的书册,说明不了任何事情。治蚜的功劳,本官只认定黎爵爷和陈姑娘……”
“是是是,倒是本官多虑了……”
杜仲方低着头假装有些惶恐地说道,心里却是一咯噔,高颀的态度,明显比他预料中要强硬许多。
此事他千算万算,现在甚至连奏折都已拟好,也已经在物色合适的人选,只等着时机一到,就到朝廷上参上一本,将高颀一军。
关于这次事件的策划,他原本极有把握,可现在他却有些莫名的担心。
难道是因为黎青山这个臭小子?
刚才黎青山说的什么《人与自然》,杜仲方也听到了。他也是文官,平日里读的圣贤之书也不算少,可是这般奇怪的书名,他却是闻所未闻。
高颀莫不是跟这小子搞到一块去了吧,这才有所倚仗?
见地皮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黎青山心情也是大好,可旁边的陈若兰却是面有愁容。
黎青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杜仲方现在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早已了然于胸,只管放马过来吧。
他注视着陈若兰,两人眼神无意中对到,少年清澈而又坚定的目光,顿时给了陈若兰无限的信心。
他的眼神分明在说:无需担心,一切有我!
望着少年平静却自信的脸庞,陈若兰这才展颜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
可她身侧的棠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情却是再度低落。
少女的心最是娇嫩敏感,那臭小子……只怕早已心有所属了……
为什么偏偏是姐姐呢?
几名官差此时已经将那铁笼子放在一辆板车上,正待拉走,黎青山心有恻然,走上去嘱咐他们好生照料那黑狗,一日三餐,不可缺落。
反正它也时日无多,就让它自行死去吧,也算是人道主义了。
临去前,高颀看似无意的说道:“杜大人,你方才说的书册之事,也不算小事,不如就劳烦你去调查吧。此事务必调查清楚,给黎爵爷和陈姑娘一个说法!”
杜仲方心中微微一凛,点头称是。
黄老邪等人早已将身上的皮甲护具尽数脱下,还给那些官差们,那些弓箭手也已将箭筒卸下,一起打包,离去之前纷纷朝黎青山拱手行礼。
黎青山和陈若兰一一点头致意,最后双双抱拳,冲最前面的高颀和杜仲方喊道:“两位大人走好!”
等他们全走了,他们两人却像是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转过身,一起看着那块废地,都是满脸欣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