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姑娘看看门外,又看看门里,实在不想再看见蒋姑娘那张脸了。
她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的床榻之前,将被子衣裳等物卷做一堆,双手一抱,往门外走去。
从这间屋子,到蒋姑娘之前住的屋子,其实并没有几步路——都在梅舒宫里头,能有多远呢。
秦四姑娘从来没觉得,这段路可以这么长。
好几间屋子的门口,都有秀女或站或坐,见到秦四姑娘,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连本来分派在梅舒宫服侍秀女们的几位宫女,都远远看上一眼,马上装着有事情在做,并没有过来帮忙的。
秦四姑娘咬了咬嘴唇,死死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
我爹是工部尚书呢。你们这些个眼皮子浅的,这会儿都在站干岸看着,等回头得了机会,必定要收拾你们!
秦四姑娘恨恨地想着,努力昂着头,将步子迈得大些,好不容易走到了那屋子的门口。
“咦,秦四妹妹,你怎么来了?”方三姑娘好像才发现秦四姑娘是要来这里似的,匆匆迎了上来,甚至还伸出手来,想要帮秦四姑娘拿那卷东西。
秦四姑娘手臂一转,避开了方三姑娘的双手,冷冷道:“蒋姑娘要跟我和小冬姐姐换屋子呢。你快过去吧。”
方三姑娘愣了愣,随即笑道:“哎呀,蒋姐姐也真是娇气。也难怪,她素日果然是极怕冷的。”
说着,方三姑娘便将一张床榻上的被褥飞快地卷了起来,腾出位置来给秦四姑娘安放东西,却并没有起身而去,反倒叫来了两名宫女,让她们将蒋姑娘的东西都搬过去。
秦四姑娘胡乱放下东西,也不铺床,直接坐在了光床板上,冷笑道:“你还不过去么?小心去晚了,再让别人抢了位置去。”
方三姑娘笑笑坐下,随手拆下两枚发簪来,侧过头来,只管拿长柄梳子通头发:“我又不怕冷,何苦这时候跑过去,看着跟落井下石似的。”
这位还真不去啊?秦四姑娘眨眨眼,看了看方三姑娘,心中狐疑起来。本来以为蒋姑娘必定是被这位撺掇去当枪的,谁知这位还稳坐钓鱼台呐。
方三姑娘坐得很稳当,蒋姑娘就不怎么稳当了。看看方三姑娘半天没过来,蒋姑娘便自个儿回来了。
“你怎么还不去呢?”蒋姑娘一头伸进门就问。
“她们给你铺好床了么?”方三姑娘很关心的问到:“我还特意嘱咐她们,要铺在朝阳那边儿呢。”
“铺好了。”蒋姑娘不耐烦道:“两个小宫女,还不是让她们干啥就干啥。我是说,你怎么还不去呢?”
“唉……”方三姑娘叹了口气:“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夏小冬那张床太晦气了。不如等明儿让人熏一熏,然后再过去住好了。”
这个借口可真不错。
蒋姑娘张了张嘴,想到自己的床,被铺在了原本秦四姑娘的位置,终于没能说出什么来。
“你是不是自己一个有些闷啊,”方三姑娘善解人意地站起身来,将头发挽了个松松的单髻,拉住了蒋姑娘的手:“那我过去陪你说说话儿就好了。”
将蒋姑娘送回去,方三姑娘也没逗留多久,估计也就安抚了一番,然后很快就回来了。
还顺手把秦四姑娘的手炉给带了回来。
“如今虽说比过年那阵子暖和些,但这屋子有点儿阴冷,手炉还是要抱着的。”方三姑娘甚至给那手炉加了两块碳,然后才包好递了过来。
秦四姑娘看着方三姑娘情真意切的脸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
慎刑司比夏小冬想象的要远。
简直就是在宫廷最偏僻的地方啊。好在夏小冬久经锻炼,跟着杜、葛二位的步伐,倒也不成问题。
不过一路走,夏小冬一路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之前这两位慎刑司的太监,来得那么快呢?难道……陈皇贵妃之前就已经召唤了他们,准备向自己介绍情况么?
慎刑司看上去和别的地方没有太大的不同,除了有个地牢之外。
估计令人不快的东西都已经藏在了地下,上头的厅房都温暖如春,地上摆着不止一个碳盆,窗明几净的视线很不错。
椒房殿显然是目前最重要的案件,所有的文书都放在最顺手的地方,杜太监很快就找到了夏小冬提出来要看的东西。
夏小冬的阅读速度很快。
看完椒房的制作方法,夏小冬马上意识到,除了胡椒之外,还需要不少别的材料。
比如水、比如土、再比如……辰砂?!
辰砂?
不就是朱砂么?原来椒房是要涂成红色的。
夏小冬眯了眯眼睛,手指点了点写着文书中写着辰砂的某处:“这个辰砂……?”
“就是这个。”葛太监闻弦歌而知雅意,很快在旁边一处架子上,拿出了一个贴着标签的盒子。
夏小冬往那边一看,原来那架子上全部是同样的木制盒子,上头写着盒中物件的名称和归属案件等等。
盒子用黄纸封固,上头还有两个人签署的印鉴。
真是蛮严谨的。
幸好杜太监和葛太监的权限甚高,并不需要找到原本签封的人,只要他们二人在登记簿子上记一笔,就可以拆封了。
盒子里大概有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夏小冬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辰砂实物。
原本以为,既然称之为‘砂’,可能是类似细沙之类的砂状物,没想到却是一块块类似石头的样子,或许是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