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走进房间,门在身后被克尔勒关上。他环视四周,惊讶地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电脑屏幕,也没有投影仪之类的设备。“之前用过网络吗?”侏儒一边从门口往回走,一边抬头看他。唐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心里盘算着,克尔勒所谓的网络不会是无线电之类的东西吧?“真是麻烦……”侏儒不耐烦地朝着那张躺椅挥手,“先躺上去吧!”“……会不会有点误会,我不需要看牙。”唐纳解释道。“别废话,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侏儒吼道。唐纳不再说话,照着他的指示躺倒在椅子上,双脚悬空着。他记忆中的侏儒都是像娜缇雅那样温文尔雅的,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暴躁的侏儒。想到这里,唐纳随口问道:“你们侏儒族不是极北联盟的吗?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方来?”“让你别废话!没听见吗?!这玩意儿是三区模拟信号的老古董,连通率低得可笑,你要不想浪费时间就给我闭嘴!”侏儒一边嚷嚷着,一边把滑腻腻的液体涂在唐纳后颈。唐纳忍着一肚子疑问,闭着嘴不再说话,同时提防着这个盯着他脖子的侏儒。只要对方有一丁点危险性的动作,他就会迅速出手。虽然魔法在整个翡翠下城禁魔领域内都施展不了,可他毕竟还有蔚蓝斗气在。侏儒不知道把什么东西贴在了唐纳的脖子后面,一边将酷似烫头用的罩子盖到唐纳脑袋上,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听着,这套模拟器已经老掉牙了,这儿距离下城监管局的信号源有七百多米,带宽又窄,你必须全神贯注,才能有可能登陆成功……”“假如你运气好连上了洲际网络,千万别跟任何人说话!碰到意外情况,或者想要退出登陆,只要拍一下脑门就行!”侏儒道:“还有,我是大陆派侏儒,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极北联盟!”唐纳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头套把自己大半个脑袋都套了进去,后面罩住了整个后脑,前面则一直盖到鼻翼。黑暗中,他隐约听见侏儒又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突然感觉到一阵微弱的电流从脖子后面的那个贴片上传来,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像是突然震荡起来。“喂……”他试探着问,可是耳朵被罩得严严实实的,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嗓音。紧张感从四周压迫过来,唐纳觉得自己像一个睡熟在襁褓中的婴儿,失去了对外界环境的感知,落入完全不设防的境地。他不想放弃“登陆网络”的机会,又本能地想要重新寻回丢失的感知,于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用心地去听、去看、去感觉。周围一片漆黑,比在最黑的夜里闭上眼睛,还要更加漆黑。身下的躺椅似乎完全消失了,被头罩裹紧的不适感和颈后的冰凉感,也随之隐去。他像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孑然一身,无牵无挂,随着时间的消逝,慢慢地竟连自己到底是否存在都有些模糊。这个状态维持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自我这个概念像一幅极为复杂的拼图,被一点点组合起来。似乎有个声音在确认这一点,用极轻极轻的音量反复询问着:“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仔细聆听,那声音又无迹可寻。“你是谁?”是谁在询问这个问题。“我是唐纳·维恩……”“不……不行……你不能是唐纳·维恩……这里不能有唐纳·维恩……”“那我是谁?我是博士?”博士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漆黑的天空就奇迹般地亮了起来,像乌云飘过,繁星的光芒重临大地时的景象。唐纳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摇摇欲坠的悬崖上,下面是夜色下一望无际的大地,头顶是漫天繁星。意识恢复的瞬间,一长串信息无声无息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既不是以语言的方式,也不是文字或者图形,而是纯粹至极的信息:“他已经登陆洲际网络,感官反应出的所有事物都是硬件模块和信息流的具象化。”头顶星空是可供跳转的网络平台;脚下纵横交错的大地是翡翠下城的信息化地图;摇摇欲坠的悬崖,是他滞留太久而造成数据堆积、计算负荷过载的登陆端口;身边吹过的风,是其他网络结点上借用这个端口吞吐的数据流。这个发现,让唐纳惊讶得难以自持,刚刚稳定下来的联通状态,几乎因此而崩塌断裂。他抬头看向天空,几百颗已经被端口数据标识过的星星,远比其他的陌生星域更亮,而且每一颗所代表的含义都历历在目。科恩纳斯观察报……唐纳选中这颗星星,身边景物骤然消失,化作白茫茫浓雾一片,紧接着浓雾缓慢地消散,露出古老的街道景象。带宽太窄,模拟实景的载入速度很慢。唐纳听到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音,有些很轻,语焉不详,口气似乎没有把握;有些则斩钉截铁。“喂,你是新来的吧?”一只猫在抬头看他。“什么?”唐纳忘了侏儒的叮嘱,也可能他觉得侏儒是禁止跟人说话,眼前这只猫显然并不在列。“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连形象都没有构建,光有一个数据团就在到处闲逛的。”那只猫捂嘴笑道。猫不会捂嘴……唐纳隐约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猫,而是一个人。“你看上去就像一团绒线球,不,比绒线球还要难看……”猫摇着头翻着白眼,从唐纳身边走过去,傲娇地感慨道:“肯定是哪个小地方的带宽提供商!太不像话了,只知道抢占新用户,连基础培训都不做。”“那个……你知道怎么弄吗?”唐纳厚着脸皮跟了上去,这是他登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看上去像是不难打交道。“简单点吧,向随便哪个全局服务申请自动匹配。”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