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一个,干净利落,转身又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唐纳的动作。
只要不被用户抓到,就不会有事!十个,一百个,一千个……
唐纳已经没有在数,他只是一次次回到那片虚空下,确认夜空中没有新的链接——也就是说,没有通向外网的端口——便一头撞进另一个场景,继续这场别开生面的暗杀。
掠取的带宽越来越大,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几乎任何一个复杂的场景,只要一进入,他就能瞬间看清一切,这给他的行动带来了更加便利的环境。
两千个……三千个……
突然有那么一个瞬间,仿佛从量变变成了质变。唐纳发现,自己不用再链接到那个平台上,就可以从虚空中,走马灯一般地看清那一个个场景。
洲际网络,或者说整个兰特的模拟现实网络由无数代码编写而成,构成这个网络的底层模块错综复杂,即使参与设计者也难以厘清线索。
三百多年前,整个兰特星网络系统叠代升级到可以用电信号处理和模拟人类感官,从那之后,这个系统上几乎每一个结点、每一座计算中心、每一次零与一、开与闭之间的跳转,都被设计成“模拟”人类大脑的兼容方式。
所以,当唐纳控制了整个凯奥斯洲际网络将近万分之二的端口时,他那个恶魔公爵的外形躯壳就已经失去意义,俨然成为一片覆盖在凯奥斯大陆上空的数据云。
从那一刻,他开始成片成片地“屠杀”。
他位于翡翠下城的肉身,只连接了一部过时的模拟器,但是洲际网络的通信方式是通过在各项匀质的魔法辐射上叠加了一系列纵波,处理信号的负载并不在用户界面的模拟器上,而是无数位于超空间内,与魔法辐射正交的蜂巢基站。
现在,成千上万个基站正以最高优先级为一组输入源模拟着感官信号。系统已经注意到了“它”的存在,紧跟住它的脚步,一个个地关闭被他篡取的那些端口,但是因为有必要的协议要确认、有冗余的残余数据要处理,还有分开手脚去应付成千上万的用户投诉,系统渐渐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跟不上那个“割喉者”的动作。
在洲际网络建立至今的近三百年时间里,还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因为设计者根本没有考虑过,会有人能在单位时间内产生超过系统负载的模拟信号。
在数以亿计的应对措施里,系统没有找到任何一项相应的预案,于是它开始按照设计之初被赋予的权限,开始模拟新的方案,这更加拖慢了它的反应速度。
与此同时,唐纳已经占据了洲际网络百分之十一的带宽,几乎取代了系统,成为洲际网络上至高无上的神。
整个凯奥斯大陆仿佛都成了唐纳的躯壳,只要他愿意,可以从分布在大陆各地,数以亿计的摄像单元中,看到任何一个地方正在看到的场景;也可以用任意一个全息投影装置,把想象中的形象投送出去。
位于庞贝城内,白色天文站一般的洲际网络管理中心已经乱了一片,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警报声音,到处都跳动着惊叹号和白噪音雪花。
“快!快截断他!”
“查不到他的登陆地点!不!整个大陆都是他的登陆地点!”
“天呐!会不会是来自外网的网络攻击?”
“不可能!外网物理端口已经关闭了!”
“截断全网物理连接!在他完全取代系统之前!”
“不行!航空系统、电力系统、医院、电站和自动化机械全在网络上,断网就等于自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确定真的是人,而不是程序吗?!”
“人!洲际网络有程序循环限制!只可能是人!”
“天呐!他进入国防天网指挥中心了!慢着!又走了……”
“联邦新闻发布中心被他控制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看!有人在说话!你们调到第七全息频道!不!不用调了!每个频道都被侵占了!”
……
洲际网络,某个虚拟的小酒馆里,一头豪猪正缩在吧台角落里瑟瑟发抖。
“蠢猪,你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人……”屠夫一边盯着吧台廊柱上的一排荧光灯,一边失神地说道。
这排荧光灯是全网转发数据吞吐量的指示灯,是割喉者组织用来探测洲际网络活跃程度的,总共二十一个灯管,平时最多只有六七根亮着,现在连续几分钟都处于全亮状态了——这意味着,整个洲际网络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你们不会相信的……我的带宽……我的带宽……”豪猪感觉自己就像坐在汪洋中一条孤零零的独木舟上,前者是他现在所能使用的带宽,后者才是他能力范围内所能掌控的部分。
“你们看!那是什么?”角落里的鸟人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吧台前,那台吊在天花板上的老式模拟电视。
……
天空学城从兰特星地面上看是一个圆,这常常让人误以为它是一颗球体。
事实并非如此。这个位于七万多公里高空的学城,是一个不断旋转着的巨大圆盘。当然,因为学城的圆环直径将近一百多公里,只需要很小的转速,就能维持圆环外壁上接近中土标准的重力环境。
学城某处,费蒙军方向科学院租用的天网监控中心内,刚才还无精打采的监察员克拉莫,突然被巨大的三维示波器中,一个奇怪的扰动吸引到,从类似瘫坐的不雅姿态坐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