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明天就是清明节了,林黙放下手中的文集,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想道。
虽说祖父如今只是一个不入流巡检官,但每年进项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如果再加上一些零碎诸如商户的逢节孝敬那就更要多些了,但陈氏和杜氏还是一大早约好去地里挖一种名叫浆麦草的野菜,用来蒸一些清明节食用的“青团子”,即使冷食也是清香扑鼻、甜而不腻,按惯例明天是不能生火做饭的。
一大家子都是里里外外的忙活,作为目前家里唯一一个有功名的林大秀才,也是卖尽力气写了篇祭表,其余的大人忙活着擦洗打扫,采买祭品,嘴里都念叨着莫要怠慢祖宗云云,林黙也忙着做些跑腿的帮闲。
晚上全家在后院刚吃过晚饭,村里的几个族老就相约进了门,本就不是什么私密,一家老小也就都在旁听了听,大概意思是说你们家现今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门户,明天邀请林巡检和林秀才一起主持族祭,二人听了自然答应,这可是了不得的面儿,意思送到,接下来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寒暄,没过一会族老们起身告辞。
“大哥,我觉得请林安一个人就可以了,何必再请他们家的老大!”一个脸上有稀稀落落麻子的老头不解的问道。
“哼,这有什么好问的,这些年还不是我们这些房不争气,儿孙读书也没个气候,唯独林安那九房成了些气候,有林安在,咱们林家村也在官面上有了人物,而且他家儿孙争气!”当先拄着拐杖胡须皆白的老者重重说道,尤其是后半句语气甚重。
“大哥息怒,我等回去一定督促儿孙勤勉学业!”旁边的几个老者瞧见大哥生了气,于是赶忙保证。
“咱们林家村可是百余年没出进士了!”拄着拐杖的老者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叹气一声,再走了几步就消失在夜色中去了。
今晚没有月亮,天有些阴沉,刚到亥时,屋外刮起了呜呜的大风,夹杂着尘土把窗户纸打的啪啪直响,书桌上的灯焰也开始来回摆动,林黙放下书打开房门探出头一看,此时院子外面尘土飞扬直直扑面而来,林黙赶紧上好门,又检查了窗户是否关牢,这才放心。
重新拿起书的林黙却始终看不下去,脑子里总是想起了聊斋里妖狐鬼怪的故事,听着呜呜的风声索性放下了书,嘴里默念:“子不语怪力乱神!”恰在这个时候林黙听到院外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随后是几声渐走渐远的猫叫,林黙心里一咯噔,心跳加速了不少,平日里遇到这些事还没什么,关键是一会就是清明节,那些孤魂野鬼可是到人间收取香火来了!
林黙干脆上了床钻进被窝蒙住了头,这才好过些,没过一会风声小了些,院子里有了滴答的水珠声,竟是下雨了,林黙迷迷糊糊听着雨声睡着了。
林黙早起醒来发现自己竟没有脱衣服就睡着了,自嘲一笑,两世为人还是这么胆小,早晨自然是青团子配冷粥,各自匆匆吃过早饭略微收拾就都往族中祠堂而去,林家村的由来还得从北宋末年说起,金国南下灭北宋时,林家祖上不甘受异族凌辱也是一路南逃,直到浙江淳安元山才停了下来,吼经朝廷安置,至此林家族人再此地扎根下来,经过数百年的繁衍生息,林家村的名字也由此得来,当然村中也有少量别的姓氏,只是没有林姓子孙兴旺。
祠堂族谱里尚有记载各房各支的嫡庶长幼排序,可是数百年下来,各房各支早已不知出了多少服,虽说生活在一地,关系也是淡了下来,也只是按族谱记载推选了几个族老,平常处理些村中事务,主要是调解邻里纷争、应付官面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
待全村林姓人齐了,大族老取出钥匙开了祠堂却不进,喊了一声子孙行礼,外面众人包括林黙也是跪下行礼,全场声不可闻,三叩头之后这才起身,林黙大伯这时已到祠堂门口,拿出祭表朗声读了起来,不外乎子孙安好,祖宗安息的内容,念完之后在祠堂门前的上香焚烛的鼎里烧了,大伯这才满面红光的退了下来,却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走路抬头挺胸。
随后族老一通讲话,林巡检也是上前讲了一些,大抵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族人之间互相帮助之类的话语,然后奉上三牲、瓜果若干,最后所有人依着顺序到祠堂里面跪拜,祈祷祖宗保佑,林黙听到陈氏祈祷自己儿子今年高中秀才云云,甚至还有早日抱孙子云云,林黙听了不由撇撇嘴。
一番礼仪下来,却是花了一个多时辰,祭祀完毕,也就各回各家,村里人没有城里那么多讲究,清明没有那些出游踏春的活动,林黙前几日糊了一个简陋的风筝,回家拿给了小玉儿,小玉儿拍手咧嘴直笑,嚷嚷的让林黙出门放风筝。
到了一个小坡林黙快速跑下,一连三次风筝才上了天,小玉儿抬头瞧见风筝上天后立刻就上前夺取劳动成果,小家伙兴奋的牵着线来回小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边动静自然吸引了不少小孩子,任由他们玩,林黙自己找了块草地靠着大树看着小丫头向着小伙伴炫耀。
明天该动身前往州府了,谁又会料到在那里将有一件麻烦事等着他们一行人呢?
一大早林东、林海还有一个叫李昂的同窗就来到林黙家里,这次五个童子仍由大伯领队,三人父母免不了好话说尽还送来一些礼物,让林相公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