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朝臣都静默下来,慕容炎的声音回荡在殿堂:“将军老朽,当解甲还田、打马归原。你们有一天,也会退居幕后,让出手中的权柄。后人命理难定,哪有百世锦绣的家族?有朝一日晋阳街头,你看看你曾经保卫过的家国子民,看看曾经修造过的宫宇路桥。难道你们不希望后来的新秀在享受你们成果的同时,给予应有的尊敬吗?难道你们希望偌大年纪,闹市屈膝、泥中拾冠,尊严扫地吗?”
诸人都低下了头,慕容炎说:“孤意,此事左将军确有过失,罚俸一年。且于退朝之后前往龚府,登门道歉。龚大人亦有错,但念及伤重,不予惩治。若有再犯,两罪并罚。日后大燕所有在朝官员车驾,如遇年高老迈的赋闲旧臣,必须缓行礼让,不得冲撞。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大家左右看看,竟然也没什么意见,下跪道:“陛下圣明。”
等到朝臣散尽了,左苍狼被召到书房。慕容炎踞案高坐,她跪下:“主上。”
慕容炎起身,绕着她转了几圈:“晋阳城有钉子吗?你呆在这里就没一天安份!”左苍狼看见他衣角的花纹,不说话。
慕容炎说:“你要打他,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就不能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蒙住头再打?!”
左苍狼一下子喷笑,看,这三观跟我多么像。
慕容炎也笑了,还是喝:“笑!就会惹事,你还有脸笑!等下去龚府道个歉,有点诚意。你敢再闹妖蛾子,我把你切片煮了!”
他就站在她面前,身上的香气飘飘浮浮,缠绕着她的魂识陷入深渊。这世上有一种人,你明知隔着云泥山海,却别无选择只能去爱。日日守着无望的未来,想念,渴望。
情是无药可医的顽疾,先入腠理,再入肌肤,最后散于骨髓,而人沉沦其间,只能甘之如饴。□□鸩酒含笑饮,纵有神力可弑天,不敢言别离。
傍晚,左苍狼去龚府道歉。龚大人还躺在床上,鼻骨骨折,下颚错位,总之伤得不轻。左苍狼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一些:“龚大人,对不起。”
龚大人哼哼了一阵,终于还是说:“免了。”
这事算是了了。一个御史大夫,一个骠骑将军,面和心不和又怎样,还能离咋的,将就着过呗。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对温家人有半点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