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醒转之时,已是日头高照,时近正午。他转了转头,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身处何地。躺在林间,耳中听得鸟鸣虫叫,许久之后才想起昨晚之事。脑中忽然一阵剧烈疼痛,苏拙抱着头坐了起来,大口喘气,过了半炷香功夫才慢慢缓解。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喊叫声传来。苏拙不明所以,起身摇摇晃晃向喊声处走去。声音是从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传来的。群雄中间围出一片空地,空地上一人执剑而立,另一人倒在地上,大腿处流血,显然伤得不轻。这两人苏拙都不认得,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大雄宝殿前台阶上,一排掌门人端坐靠椅上,目光全注视着场上两人。
苏拙扒开人群,挤到前面,只见站着那人倒转剑柄,拱手笑道:“承让承让!”说完向众人看了看,志得意满。
坐在台阶上的沈藏锋手抚短须,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卫潜,道:“卫侯爷,小徒出手不知轻重,不小心伤了令侄,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生气啊!哈哈哈……”
卫潜淡然一笑,头不转眼不动,依旧看着场上,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沈掌门调教的好徒弟!”
卫家人上前,将受伤倒地之人抬了下去。立马就有人跳了出来,喊道:“黄河龚成领教高招!”说完舞开手中鬼头刀,就向持剑汉子而去。
苏拙看到这里,才忽然想起昨晚华平的话,原来这些人在此,是真要靠比武来选出武林盟主啊!比武刚刚开始,台上之人都想保存实力,看看别人的底细,自然不会先上台,于是便各自派出自家弟子上场。只是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就有人受伤,倒是出了众人意料。许多粗莽之人见了血腥,激起了体内凶戾之气,而身为出家人的怀善,眼见少林内院成了争强好胜,比武斗殴的场所,心中无奈,不时叹息。
苏拙知道他的难处,但这几百人的意愿岂是自己和怀善能够阻止的?他一时也是无计可施。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那持剑的汉子挽起一朵剑花,在那龚成手腕轻轻一划,登时带起一溜血花。龚成手中鬼头刀落地,自是输了。不过他捂着手腕,眼中射出熊熊怒火。
苏拙也微微皱起眉头,心想,这沈藏锋的徒弟下手可太重了一些,出剑必要见血。看来这沈藏锋一代奇才,又韬光养晦苦练数十载,立意要一举在武林立威了,着实与他名字藏锋两字不符啊!
龚成败下阵来,一时间竟没有人再上场。只因伤在那持剑汉子手里的已有四五人。群雄中大部分自觉不一定能胜,搞不好就要受伤,得不偿失。沈藏锋看看场面上的情形,脸上喜形于色,道:“想不到小徒这三脚猫的功夫,居然撑了这么久,着实让老夫惊讶啊!卫侯爷,你不上场指教两招?”
他声音不大,所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群雄虽然不服气,但沈藏锋教出来的徒弟着实不简单,不服气也不行。想不到华山派沉寂多年,居然要在沈藏锋手里大放异彩了!
苏拙看向卫潜,只见他一点怒意也无。而站在他身后的卫胜却有些沉不住气,怒道:“父亲,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卫潜双眉一竖,沉声道:“放肆!这里岂有你上场丢人现眼的份?”
卫胜满脸怒气,偏又不敢违拗卫潜的命令,瞪着场上,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苏拙不禁有些奇怪,依卫胜的实力,想要胜沈藏锋的徒弟并不难,为何卫潜不让他上场?莫非他还有其他用意?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人正看着自己。他眼光一偏,正看见离卫潜不远,一个小厮眨着大眼,正盯着他,眉眼带笑。
这人不是卫秀还能是谁?苏拙心头一暖,蓦地忽然想起昨夜卫秀的忠告。紧接着那白衣人的身影也浮现眼前。苏拙心头一跳,一股不祥之感笼罩心头。他仔细回忆今早醒来时所在,忽然想起,那里不正是后禅院么?而那院子不是别人居住,正是泰山掌门马度的居处!
苏拙暗叫不好!也顾不得场上比武情形,转身就往人群外冲。群雄都挤在一起,让他这么一冲,登时起了一阵骚乱。坐在高处的怀善一眼就看见苏拙的背影。他从一早在人群中没有找到苏拙的身影,就有些奇怪。这时候突然看见苏拙的表现,顿时意识到又有事发生,什么也来不及交代,起身离座,匆匆离去。身边沈藏锋、松谷等人都有些奇怪,卫潜却笑道:“方丈匆匆离去,必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我们何不一起去看看?”
说着与身边几人一同追着怀善而去。苏拙急忙赶到马度所在的院落。这一次屋外并没有血迹,更没有血肉模糊的内脏。不过苏拙一靠近房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午后阳光正好,热气一蒸,更将血腥味道远远散开。他心一沉,伸手轻轻一推,房门应声而开。
这时候怀善等人也已匆匆赶到,随苏拙往门口一站,不由得都惊住了。屋内到处都是大滩大滩的血迹,居中伏着一具尸身。不过腔子上的头颅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脖子上一块血口子冲着门口,仿佛在对着众人咧嘴而笑。
这情形已经吓人至极,松谷忽然哆哆嗦嗦指着一旁道:“你……你们看……”
众人顺他手指望去,只见屋内桌上端放着一颗头颅,正对着尸体,双目圆睁,仿佛在打量自己的身子一般。这头颅不是马度还能是谁?
苏拙心中一跳,这情形,不正是钟馗捉鬼图中第二幅么?他与怀善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出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