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柔回院的时候,院子已经被几个丫鬟收拾齐整了,地面干净不说,房里的古董花瓶都擦的能照见人了,一角陈旧的红漆矮几也开始反光,她不得不笑口夸赞了几句,“你们几个可真勤劳,真得劲儿了的收拾屋子。”
喜儿鹊儿的神经随着沈沁柔的笑容稍稍松缓了,瞧着三小姐整日绷着个脸,可把她们吓坏了。旁的丫鬟婆子不知道沈沁雅与沈沁柔在温府里发生的事,但昨个沈沁柔是将沈沁雅带回自个院子梳整了的,她们几个丫鬟自也就知晓了,她们就怕自家小姐一个想不开什么的......担心是担心,但又帮不上忙,只能擦擦洗洗了,事实证明,她们是杞人忧天了。
画眉刚到吹雪院不久,还有些拘束,看沈沁柔的目光也带着分小心。
沈沁柔笑着让喜儿鹊儿带着画眉出去熟悉熟悉院子,将人给支开了。
柳绿朝门口探了一眼,看向沈沁柔问:“三小姐是有什么事?”
对于柳绿,沈沁柔是真心拿她当作心腹大丫鬟在培养,是以沈沁柔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牧放送来的画摊开给柳绿看了。
“这不是朝露。”柳绿惊讶的脱口,心思一转,“难道?”
沈沁柔朝她点了点头,证实了柳绿心中所想。
柳绿满脸郑重神色,慎怪道:“三小姐,既然都已经找到陷害大小姐的人了,您怎么不告诉老太太,让老太太与大小姐和您做主呢。”
沈沁柔慢悠悠的将画卷卷起,笑,“祖母做主?”她摇了摇头,“她能怎么做主?让人拖沈沁心去打板子?罚跪?抄经书?”沈沁柔转身将画放回青瓷缸中,摩挲着光滑的缸壁道:“有父亲护着,老太太能使的就那几招,打她一顿,骂她一顿,事情就此揭过。老太太再不济,也不敢让人闹的满城风雨,坏了一府姐妹的名声。”
柳绿气愤不平的问沈沁柔,“难道咱们就这么便宜了她。”
“当然,不可能。”沈沁柔哼笑道:“二姐姐是个聪明且狡猾的人,你将画递上去就能定她的罪?我看未必。别到时候被她反咬一口,说咱们诬陷她。”
“有画在,温府的丫鬟也认得朝露,人证罪证确凿,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沈沁柔挑眉,“你也知道说是朝露,如果朝露一口咬下是她一人所为,或是喊冤强辩说她是碰巧路过,你能怎么办?还拉了黄觉来府与她对质不成?”她斜了柳绿一眼,柳绿低头,一脸苦恼相,“总不能轻易饶了她们去。”
沈沁柔靠坐到圈椅上,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所以,咱们不能将画递到祖母那,递了也白递,别申不了冤反被泼一盆污水,我们可不像二姐姐那样有父亲护着,一盆污水就足以淹死咱们。”
沈沁柔的安然的神色让柳绿静下心来,“我一切都听三小姐的。”
“嗯。”沈沁柔应声,半夜的担忧思虑透支了她的精力,早上且又强逞着精神与沈老太太,沈沁心周旋,如今已是累极,竟也就窝在圈椅上睡着了。
柳绿不愿打扰她,寻了块薄毯与她盖上,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温夫人来了趟沈府,是为沈沁雅在温府“跌倒”受伤一事前来赔罪的。沈老太太好茶好果的招待了,她此时攀附温家还来不及,哪会责怪温夫人,还直道,望两府之间多加走动,远亲不如近邻云云,当听到温夫人家还有位千金更是来了精力,竭力的夸赞了温瑜一番,让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末了又说了余杭老家的两个孙子如何如何出众,与温瑜年岁相当......
温夫人进退有度,礼数十足,也不挑破沈老太太心中所想,该附和时就附和,不该说话时绝不多说一句,眼见日薄西山,才起身告辞。
沈从文傍晚回府刚巧碰到温夫人一行人,这才知道了沈沁雅在温府受伤一事,当下他即皱眉,命长随李安去打听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沁雅好歹是他女儿,自个女儿在别地出事受伤竟没一人支会他,他虽偏疼沈沁心,但沈沁雅毕竟是他膝下第一个女儿,当年又有姜氏从中转圜,他对这个女儿还是另有一分情意的,不觉心头就闷了一股火。
奉命去打探消息的李安身为男子总不好往内宅跑,且沈老太太下了封口令,哪个丫鬟敢不要命的透内情给他知道?是以,他在内宅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架不住他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内宅不行就往外边去,直接的就找了门房问,又正巧找到给沈沁柔姐妹开门的那个婆子。那婆子巴结李安还来不及呢,当下就将自个知道的一五一十,倒豆子一样的与李安说了。李安嘱咐她不要多嘴,拿了角银子给她。婆子得了银子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应了。
李安深觉其中有内情,不过这些属内宅事物,又是沈家的家事,他一个外男还是不适涉足太深,哪怕他深受沈从文的宠信。当即就决定只将那婆子说的话告诉了沈从文,自个所想的那部分则聪明的留在了肚子里。
沈从文听了李安的回禀,眉头一皱,就想找沈老太太问个究竟,这一抬脚,又将脚收了回来,吩咐房里的丫鬟先伺候着沐浴更衣了。
沈沁柔是顶着洗墨居所有丫鬟婆子诧异的眼光求见沈从文的,她完全理解院里那些婆子如见鬼一样的眼神。说实话,如果可以,她并不愿来这,无他,这并没一个属于她的位置。
丫鬟捧着块细棉布给沈从文搓揉他那头鸦青的长发。
沈沁柔就这样抱着一画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