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华和长公主二人,在姜夫人忐忑的目送中坐上马车,前往宫中。
一路上,两人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长公主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声地向她传递着自己的支持,虽然怀着满腹心事,芷华仍然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细节,对她报以感激的微笑。在这紧张和温馨共存的气氛中,很快就到了宫门外。
芷华身为臣妇,原本是不方便直接求见皇帝,但事态紧急,又有长公主陪同,她也就放下顾虑,向宫人递上牌子求见圣上。
宣她们觐见的旨意很快就送了出来,长公主在宫里行走,有专门的软轿替步。软轿很是宽敞,公主坚持要她同乘,芷华也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宜逞强,便也没有推辞,随着她一块上了轿子。一路默默准备着面圣之后的说辞,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到狻
“皇上有旨,宣卫国公世子妃觐见。”太监总管高公公早就在外等候,宣完旨意,他躬身拦下了正要陪芷华一块进去的长公主。“殿下请随老奴往偏殿歇会儿吧,陛下只宣了世子妃一人。”
长公主担心地看了芷华一眼,见她轻轻颔首,忍不住叮嘱了几句之后,顺从地随高公公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芷华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御书房。
迈过高高的门槛,一抹浓浓的龙诞香扑鼻而来。御书房中那口青花海水纹香炉里,正徐徐冒着香烟,或许是常年被熏香浸染,整个御书房都充斥着这种皇帝身上独有的香味。
芷华不由开始紧张起来,垂头加快了脚步,脚下的金砖被擦得光鉴照人,不用抬头就能模糊地从地板上打量出房内摆设。御书房里陈设很是简洁,皇帝的书案设在东北角,芷华微微抬头回话时才发现,那上面的文书奏折一摞摞叠成了小山;左边是一排排密密麻麻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再往左便是一扇巨大的牡丹屏风,后面估计连着内室;除此之外,书房正中一套待客桌椅分成两列,除了四周窗帘帷幔皆是皇帝专用的明黄色,整个书房看起来和普通世家里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芷华进来时,皇上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听她行礼请安,皇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平身”,再无下文。
芷华垂首肃立,不敢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等了一盏茶功夫,皇帝终于阖上手中奏折,招呼一声:“坐吧。”
谢过陛下赐座之后,芷华规规矩矩地半坐在椅子上,双手下意识地交叠在小腹上,忽然滋生出一股勇气,驱散了心头紧张。
“世子妃今日求见朕,所为何事?”皇帝明知故问。
“回陛下,是因为近日流言一事。臣妾深居后宅,刚刚才得知这条流言,心中惶恐不安,不敢耽搁,便立刻前来求见陛下。”
“哦?那世子妃有何话要说?”
“人们常说,自古忠义不能两全,臣妾今日进宫求见陛下,就是为了替远在边疆的世子向您保证,当忠义不能两全时,他只会选择舍义尽忠。”
“呵,世子妃倒是对自己丈夫很有信心。”皇帝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陛下应该没有忘记,当初费大人是怎么落马的吧?世子既然当初就没有因为私情包庇外祖,现在就更不可能为了他而卖国求荣。”
“沈泽居然连这事都跟你说了?”皇帝有些意外地升高了语调,不过既然她已经清楚当初这件事,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出心中顾虑。“当初沈泽彻查费宁一案,朕给他的是密旨,知道他在此案中功劳的没几个。但现在不同,费宁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战场上,沈泽要是敢把刀锋指自己的嫡亲外祖父,就不担心落下个千古骂名?”
大义灭亲,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像沈泽这种情况,哪怕他的的确确是为了国家与外公为敌,不孝忤逆的污点仍旧会跟随他一生,对于很多爱惜名声的古人来说,宁愿自刎也不愿去做这么艰难的选择。
芷华第一次在皇帝面前微微抬起头,一脸坚定地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臣妾对世子的忠诚很有信心。”
她有,可是皇帝没有。身为君主,本就多疑,就连沈泽曾经以行动证明过一次他都尚且不能放心,现在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妇道人家的三言两语撇去疑虑?
看到皇帝依然不信任的神情,芷华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就算撇开国家大义不谈,只论个人感情取舍,世子也不可能对费宁手软。不瞒陛下,臣妾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前些日子已经写信告知了世子。一边是叛投敌国的外祖父,一边是至亲的一家老小,他会如何选择,想必陛下心中已经了然。”
芷华没有提起沈泽与费家昔日旧怨,一来这是沈家隐私,家丑不可外谈;二来也是没有揭开小费氏真面目的证据,忽然就这样提出来,反而更加不能让皇帝相信。
“世子妃果真有了身孕?”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如果说之前还对她这个沈家留在京中唯一的人质有些轻视的话,现在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她在皇帝眼中也变得分量十足。
“是,一个月前在长公主府被御医诊断出来的。臣妾原本打算按照习俗,满了三个月之后再昭告喜讯……”
她说得合情合理,皇帝也就没有见怪。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召来了御医,当场诊治。确认是喜脉无疑之后,心中对于沈泽的顾虑去了九分。
当芷华带着皇上钦赐的一堆赏赐回到卫国公府之后,不过是半天功夫,京中那些勋贵朝臣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