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沐禅师见他眼带不解,面上更有几分敏感的惊恐,便知净涪这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本也不想瞒着净涪的他干脆便将他探到的事情因由与净涪等沙弥说了开来。
净究、净磐、净元等沙弥还是第一次听说程沛当日无缘无故受难居然是因为这等缘由,一时也是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清沐禅师看了一眼无言以对的妙音寺沙弥们,微微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年纪轻,见识太少......
清沐禅师看了一眼已经回过神来的净涪,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在心中点了点头,更将手上的佛经往净涪面前送。
“收下吧......总也是一份保障。”
净涪思虑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向着清沐禅师弯身一礼,接过清沐禅师手里的那一部佛经。
清沐禅师满意点头,他想了想,又道:“既然程小檀越今日离开万竹城,那净涪师侄你就送送他吧。信众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净涪,却只道:“倒不用急于一时。”
净究沙弥在一旁听了一会,沉吟片刻,从蒲团上站起,向着清沐禅师合十一礼道:“师伯,弟子反倒觉得,信众的事情应该照常才好。”
他看着清沐禅师含笑的脸,眼角余光瞥见在座的师兄弟们或是疑惑或是赞同的脸色,慢声道:“这样......多少能为程小檀越拦得一些时间。”
清沐禅师也不说可以还是不可以,他的视线在诸位青年沙弥们转了一圈,最后落定在净涪的身上。
“净涪师侄,你觉得如何?”
净涪在听完净究沙弥的话后,便知道净究沙弥的想法,他心中不置可否,面上却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清沐禅师便“唔”了一声,定下此事:“那这件事就这般定下了。上门求经的信众便暂且由我们先行接待,净涪师侄你且记得速去速回。毕竟......”
他笑着看向净涪道:“那些信众们可大多都是为着净涪师侄你来的啊。你不在的话,怕是不行......”
净涪听得清沐禅师带着揶揄的话,脸上绽放出几丝羞赧的微红,他连连摇头,最后却在诸位沙弥们善意的笑声和羡慕的目光中将头低了下去。
既然事情定下,清沐禅师便领了一众沙弥们开始准备。唯独净涪一人,捧了那一部《佛说阿弥陀经》回到了他自己的禅院里。
他推开屋门走进去的时候,程沛已经坐在案桌边上等着他了。
见到净涪进来,第一个迎上来的是特意显露出身形的五色幼鹿。
它不过一个纵身,整只鹿就已经站到了净涪身前,挡去了程沛前进的路线。
程沛不由得收回了迈出的脚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净涪进屋。
净涪将屋中这一人一鹿的动作看在眼里,然后低头看了五色幼鹿一眼。
五色幼鹿见净涪看它,眨了眨水润滚圆的双眼,昂着头乖巧地冲着净涪“呦呦呦”的直叫。
净涪平静地收回目光,迈步往前走。
经过昨夜一夜的反省,五色幼鹿显然是真的想得明白点了。
它机灵地往侧旁一转身体,给净涪让出路来。而它自己却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净涪身侧。
程沛识海里的司空泽看着这一幕,却只当自己完全没看见,更不敢像以往那般挠心挠肺的想要寻出个究竟来。
等到净涪在案桌边上的蒲团落座后,五色幼鹿还乖乖地趴在净涪身侧。
“大哥......”
程沛叫得一声,便也跟着净涪一起坐了下来。
净涪冲着他点了点头,随手将他手里拿着的那一部《佛说阿弥陀经》推到了程沛面前,示意他收起。
程沛将经书拿在手上,扫了一眼,只觉得这部经书的经文极其陌生,哪怕他这些时日在这妙音寺里收到的见面礼也都不少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字迹。他当下就抬起头,望向净涪。
“大哥,这是?”
净涪没有说话,只拿眼神示意,让程沛将这一部经书收起。
司空泽也在程沛识海里说道:“收起来吧,是好东西。”
这一部薄薄的经文虽然纸质略有泛黄,但不显老旧,而是淡淡地透出一股时光浸染之后的味道来。而那部经书之上,原本就耀眼金璨的佛光还伴随着通透澄澈的琉璃光,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境清明,心绪清净。
绝对的好东西。
程沛看了净涪一眼,见他对这一部被司空泽称为‘好东西’的佛经视若等闲,想了想,也不多问,直接收了起来。
事实上,这样的所谓‘好东西’净涪见得多,毁得更多,如何又能让净涪另眼相待?
司空泽对此隐有猜想,但他真的不敢再多想,只作未见。
三人中,唯独程沛一人是真的没看过多少好东西,暂时也还没有那个能力看得出来这一部佛经到底好在那里,但他也不去多想。
反正他大哥都已经将这佛经放到他面前了,就是表明了他大哥的态度。他大哥总不会害他,那他收下它就是了。
净涪见程沛收起了东西,转头望了程沛一眼。
程沛心中明白,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净涪见状,点点头。然而他却没有动身,只看了趴在他旁边的五色幼鹿一眼。
五色幼鹿察觉到净涪的视线,当下就急急地抬起眼睛来迎上净涪的视线。
净涪稳稳地坐在蒲团上,双手托着刚刚倒入热茶的杯盏,垂下眼睑定定地望着五色幼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