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则,那可是一郡之治!不要说我们的兵源数量和质量,就说这攻城器具,我们一样也无!全要靠着月英亲手打造……”
“公子,这三日,某,也亲手造了三架攻城梯。”
“什么?文则你……”
“昌黎城,城墙之高,不过两丈。说是郡治,但辽东属国自孝安帝分设以来,也不过是为了羁縻此地边族,与中原诸城岂可相提并论!”
于禁毫不退让的前踏一步,不待李诚说话,便急切的继续道。
“初平四年,吾随魏王征徐州,拔广戚;次年,破吕布濮阳城南二营;后攻寿张、定陶、离狐、雍丘,无不立下!敢问敌军不强否?敌城不坚否?而之所以攻无不克,所仗者精兵耶?利器耶?良谋耶?”
“天下有大势,一军亦有大势!趁势而起,则披坚执锐,无可匹敌;坐待势衰,则徒拥兵甲,进退维谷!”
“公子今日处境,与那慕容令何其相似?不得军令,私谋而动,若无大功,则必为所忌。公子既然是赌了这一把,又哪里有认输的道理?某虽不才,敢立军令状!以本部三千坞卒,若一战不下,伤亡怨怼,皆一身当之!”
“而一旦此城得下,当立刻封锁消息,休憩一夜后迅速北上,以示弱之姿,使昌黎守军误以为我军无能而退,不过虚张声势;再趁其懈怠,或可暴起突袭,一战而定!”
于禁这一番已经尽量压低了音量的建言,却是振聋发聩。
现代、甚至从近代战争开始,一场场的战争,就开始接近于一道道的数学题:兵力密度、火力密度、地形高度、行军速度……
近代以来的西方战争史,无不遵从这样的解法。
唯有一道半的题,却是用数学,算不对的——
半道,是苏联。毕竟还是有着工业和军事大国的底子,也仗着寒冬之利,完成了欧洲战场最重要的一场相持战。
而剩下这一道,不就是脚下这片土地上,所孕育出的人们,创造出的奇迹吗?
而且这一错,就让西方的精算“数学家”们,错了接近整整一个世纪,从军事,一路延伸到经济,这所有的“战场”上。
就算不说数学,说赌博——虽说赌博本身也是一道计算题,但归根结底,那虚无缥缈的“运”和“势”,不才是“赌”这一字,最让人着迷的地方么?
不论是项羽巨鹿之战的天纵之资、还是霍去病封狼居胥的不世之功;不论是谢玄淝水之战的续绝存亡、还是陈庆之七千白袍的北伐一梦……
这片天空下,从来,就不缺乏不为道理和算术所束缚的英雄和故事!
奇迹,是会有的;但,绝不是算来的,等来的!
“文则。”
李诚定睛直视。
“那一日,我以为我已经学会了,该以何种风采,立于此世;如今方知,这条路上,我要学的东西,却还有很多!”
此念一通,如今再想来,那有宋一朝,富甲无双,兵甲器械,无不顶尖,连火器发展也毫不吝惜钱财,然而结果呢?
重文贱武,将无战心,兵无胜欲,守则有余,却进取不足。
能在社稷糜烂、庸人当道的时候,依旧接连抵抗女真、蒙古这两个凶残绝伦的崛起游牧之族,有宋之兵,可谓弱乎?
只因为大宋,从一开始,就没了那股大一统帝国“虽远必诛”的气势,生生毁了璀璨文明的繁荣好局!
“这一战,这一军的大势,文则,就麻烦你,让我好好学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