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觉沉默地回望着她,似要看穿她内心涌动着的暗潮,雨垂下双眼,行礼道:“多谢大师,语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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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斋饭之后,老夫人在禅房内稍作休息,雨终于等到了机会,便对乔氏说要在四周随意走走踏青,乔氏叮嘱了两句,吩咐迎春看顾好她,便放了行。
京城的初春依旧寒冷,但阳光却十分好,路旁的草地上虽然还隐约可见到积雪,可那积雪里已经萌生了小草,枯枝上也吐出了嫩蕾,景色很是美丽。然而雨却无心欣赏,一路上走得飞快,这段时间,雨的身体好了许多,每天的练习也有了起色,平日里还能刻意保持闺阁小姐的走路的样子,如今性急起来,恨不得两脚生风,把迎春甩开了一大截。迎春不得不小跑着追上,气喘吁吁地道:“二小姐怎的走得这样快?”
雨这才停下,有些抱歉地说:“是我走快了,没顾上你。”
迎春喘了喘气,笑眯眯地说:“二小姐如今的身子是越来越好了。”
雨笑而不言,转身看了看四周,这里已经很靠近家里了,景致是既熟悉,又陌生,自搬到京城来后,她很少回家,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远不如安王府,每个月她都会让弟弟来王府一次,将自己领的俸禄交给他带回家给爹娘,有时爹娘也会跟着他来看望自己,但到底对王府这样的地方有着天生的畏惧,也不敢常来,算起来,她竟有一年未曾见过他们了。踏着青石板路,她终于走到了家门口,望着紧闭着的大门,近乡情怯的她竟然没有勇气去敲一敲,雨满心酸涩地苦笑,就算敲开了又怎样?对他们来说,她现在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迎春问道:“二小姐,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雨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依恋地看了大门一眼,正打算就这样离开,忽然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了开来,雨猛地回头,一眼看见了正要出门的母亲。
雨惊愕地站在原地,似是不能相信一般,母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人也瘦得厉害,蜡黄的脸色显然是大病未愈,雨瞬间红了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母亲先开了口:“二位小姐是来找人的么?”
雨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一般,自己的亲生母亲站在眼前,却认不出自己,只能被唤作一声“小姐”,雨哀伤地看着她,眼泪顺着脸颊不由自主地流下。母亲一怔,被那双哀伤的眼睛触动了心肠,竟莫名觉得熟悉,一时也是无言。迎春轻轻推了推雨,轻声唤道:“二小姐……”
雨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我们走到这里,有些口渴了,不知方不方便讨碗水喝?”
母亲温婉地一笑:“这有何不可,快请进来吧。”
雨深吸了口气,这才踏进了家门,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不大的小院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院子的一角堆放着许多干柴,向阳的一面晾晒着衣物和被褥,虽不富丽堂皇,可也干净整洁,让人一见便可安心。雨心潮涌动,赶紧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坐下,母亲进了厨房去端水,迎春在她耳边小声道:“二小姐,您若是口渴,我们不如赶紧回去,这乡下人家,茶碗也不知干净不干净,别吃坏了肚子。”
雨语气生硬地道:“不过是喝碗水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迎春听出雨的不悦,便不敢再劝,母亲端了水出来,对雨说:“出门前刚凉下的水,还是温的,小姐请喝喝看。”
雨心下一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每天母亲都会备下凉水,待父亲劳作回来时,便和热水一起兑成温水,让他一气喝下。雨捧着水碗,心肠牵动,不由得又泪眼朦胧,她赶紧捧起碗来饮了一口,悄悄拭去了眼角差点溢出的泪花。
雨放下水碗,笑着对母亲说:“水很甘甜,也很温暖,多谢大娘。”
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可招待小姐的,您不嫌弃便好。”
雨问:“这里就大娘一人住吗?”
母亲摇摇头:“家里平时只有我和孩子他爹,我孩子在学堂读书,吃住也都在那里,不经常回来。”
雨四周望了望:“似乎没见到大叔?”
“他出去砍柴了,大概要到傍晚才会回来。”
“砍柴?”雨看了看院中堆积着的木柴,奇怪地问,“家中已有这么多的木柴,为何还要去砍呢?”
母亲低头道:“我孩儿在学堂念书,开销繁重了些,他爹便替人砍柴贴补些家用,我平日无事,也会缝补些衣服什么的,能贴一点是一点。”
雨闻言一急,脱口而出:“你的眼睛不好,怎么能替别人缝补衣服呢?”
母亲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小姐如何知道我眼睛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