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心疼地想要去扶她,眼前这个女孩却是拒绝地摆了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现在要怎么办?你能告诉我么?”
话语轻轻地抖着,抖出了哀恸和悲凉。û#20320;不等陈树回答,她又眼扫过角落里已经不成样子的简亦,终于忍耐不住,声音几近癫狂,“去找藤田正二!去找那该死的藤田正二!”
她的尾音抖得厉害,吐出的力道却很重,她不知道心里天大的怒气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只是强烈的恨意和怒火灼烧了她的思绪,心里的拉扯和痉挛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她,胸腔里是有东西在跳的。鲜红,火热。是角落那个人留给她的——爱。
“我去找藤田正二!”
她摇摇晃晃地跑下一层又一层大理石阶梯,却虚弱地跌坐在一层台阶上,脸埋进双手掌心,终于崩溃一般地哭了起来。
陈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这番失控得不知所措的模样,伸出的一双手竟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他紧抿着双唇,内心是嫉妒而恐慌的。
花听纤弱的双肩剧烈颤动,不堪重负地蜷缩着,胸腔起伏得令她快要喘不过气,只能声声不辍地抽泣,酸楚从呼吸到鼻腔,再从落珠般的眼泪里滚出来,她用颤抖的手胡乱地捂住自己的嘴,又手忙脚乱地狠狠擦着克制不住的双眼,发丝被肆虐的泪水糊到脸上,口红眼线眉笔花掉的妆容将她英气非凡的一张脸割离得乱七八糟。狼狈极了,难堪极了。
她的哭声喑哑又绝望,像撞壁的幼鹰一般声声泣血。
她突然间想到失去简亦后的自己将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久违的恐慌、孤寂、患得患失便争先恐后地跑了进来,开始折磨她不堪一击的心脏。
她忽然间明白,暗暗黑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乍见的光亮。
悬崖攀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温暖掌心令她日复一日地成瘾,痴恋。
倘若有你,便是春意融融桃花地,我尽可走马赏花干干净净。倘若没有你,便是白骨森森修罗境,我尚能遇神杀神笑下去。可若是炼狱乍然化作了人间,该教人如何面对自己狰狞的獠牙,和上头新鲜斑驳的血迹?
简亦,我终于发现,我爱上了你。
花听擦干眼泪,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视线虽没有恢复清明,但还是认出了眼前因愤怒而几近扭曲的一张脸,是施因爱。
“你怎么可以让他这么胡来?!”施因爱的情绪不比花听平静,只是在吐完这句话后,她深吸一口气,试着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绪,“藤田先生的人就在大门口等你,他说……”话到了这里顿了一顿,视线扫过她身后,“要想拿到解药,就去找他。”
“我知道。”花听脸上的眼泪珠子还在摇摇欲坠,她扯扯嘴角轻声道,“我这就去找他!”
楼梯很短,不过十四五阶,花听站在楼道扶着扶手,踏下每一步台阶,都似被猛然间抽空了力气,脚下一软便要摔下去……
陈树伸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
她一手掌着扶手,历历青筋撑得快要跳出来,一手反手用力握住了陈树湿润的掌心,触手的暖意令她惊惧自己浑身的寒意,终于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
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贪恋的,从来都是简亦手掌间的温度,灼人心窝。
“你确定要去?”陈树的手劲在她胳膊上施力,带着层层阻拦之意。
花听回过头,眸光是他从未见过的寒冷与坚定,“我必须去!”
*****
当她踏进藤田正二的这栋三层式的跃洋别墅,迟来的警惕令她终于清醒过来。
空旷的客厅内,藤田正二穿着深蓝暗绣睡袍,随意地坐在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前,落地窗没有拉窗帘,烤漆的黑面琴身上撒了半面浅浅的月华,一番空灵的琴声便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中倾泻了出来。
“解药呢?”艰涩的嗓音似从齿缝中挤出来。
“别急,”琴声外,藤田正二的嗓音慵懒而骄傲,他在笑,“你放心吧,他死不了。”
“解药呢?”她站在离他五米外的空旷场地,面部扭曲得不像话,“给我解药!”
“说了不要急,”指尖在一处音节上重重一敲,“曲子白小姐还喜欢吗?”
他弹的是一曲《月光》,几个持续的慢板,半是低沉,半是隐忍。
一袭睡袍裹身的他双手不离琴键,一双精锐的视线偏投于花听一张憔悴的面孔上。
她像是刚哭过,眉眼间带着一番浓浓的愁意,和着琴声,窗外的月光仿佛也有了生命,流淌在她的发间,眉间,竟美得不似人间!
“解药呢?”她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藤田正二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尾指砸在最后一个尾音,流云似的音符回荡在静谧的大厅内,缓缓沉寂。
藤田正二重重地合上琴盖,站起来,朝一旁的大理石阶梯上迈去。
见身后的花听并没有跟上,他转过身,手指用力地握住了回廊上的栏杆,一双眼定定地瞧住了大厅里的这个人。
花听抬起头,看着楼梯上的藤田正二,“只要我跟你上去,”声音通透而理性,“就能拿到解药是么?”
这样淡的一句话让藤田正二的一双**眼微眯,深棕色的瞳孔在夜里渐渐深了,只印出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
他站在楼上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微曲,低沉暗哑的嗓音在夜晚里愈加清晰:“没错,你上来,我便给你。”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丝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