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见贾母镇住了场子,忙让一旁的丫鬟媳妇们先将宝玉搀了出去,学里的事她却是今日刚听了宁府传出来的话,知道确有其事,生怕一会儿事情揭开了便是老太太在也护不得宝玉,不如先挪了进去,只托了打伤病着了,待过个十天半月,天大的事儿也了了,也省的贾母一番忧心。
王夫人也是一般心思,见宝玉已被搀扶走了,方哭告道:“老爷便是要教训他,也要把事情落了真实才好,若说他荒疏学业,或许能有,若说他仗势欺人对人拳脚相加这样的事,是准定没有的。学里那么些人,莫不是都瞎了眼不成。”
贾政这会儿也略回过神来,到底放不下面子,便道:“再如何,打架生事定没有冤了他去,方才我问时,他都已认了。”
贾母沉声吩咐道:“去,把兰哥儿带来,我今日倒要好好问问这定没有冤了他的事。”
贾兰在院子里早知外头动静,就等着人来寻他呢。赶紧跟着到了前头,恭恭敬敬行了礼,贾政尚未开口,贾母便道:“兰儿,前日里你们学里可有闹事的?”
贾兰点头道:“是起了些争执。”
贾母见他一抬头额角有块淤青,沉声道:“你头上怎么回事?”
贾兰道:“回老祖宗的话,是被不知道谁飞来的砚台给蹭了下,并无大碍。”
额角多硬的地方,生生给砸起了淤青,且还是砚台,这要一不小心伤到了眼睛可如何是好。贾母心里这才急了,稳了稳心神道:“兰儿莫怕,你只把那日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说了,莫要隐瞒,不要怕,老祖宗定为你做主的。”
贾兰听了这话,当下也不迟疑,就把那日打从一开始贾代儒布置了什么作业,众人如何答题,秦钟几个更衣回来后金荣如何说话,宝玉如何生气,外头小厮们得了信如何闹开,连着自己如何受伤等等一并说了。
最后冲贾母贾政磕头道:“老太太、老爷,宝二叔他们到底吵的是什么事我却不大清楚,只我实在不爱在这学里待了,祝先生让我年后同他去连城书院呢,还请老太太老爷应允。”
贾兰方才将那群人的话纹丝不漏地学了,贾政年少时亦不少这样fēng_liú勾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且几人吵起来时话里话外薛大爷如何如何,却还牵扯着一众人为了薛蟠争宠的事来。
贾母听了哼声道:“从前也没听说这般不长进的,如今越发坏了!你们这些当老爷的,日日只管了旁人黑白,却不得空看看自家子弟。我看你尽该同珍哥儿商议商议,这学里很该整理整理了!”说了亦不再问此事,只扶了鸳鸯的手让人往后头看宝玉伤势去了。
贾政回过神来,当即应允了贾兰去连城书院的事,打发他去了,回头却冲王夫人冷哼了一声,也拂袖而去。王夫人一时羞愤,直滴了泪下来,却也无可奈何。
李纨见贾兰被叫走了心里也有两分不安,这会子见他回来,赶紧拉了近前,嗔着道:“也不说一声儿就那么同人去了,若是吃了亏可怎么是好?”
贾兰笑道:“哪里就有人能让儿子吃亏了,娘休要担心。”
闫嬷嬷在一旁红了眼睛道:“莫要再说大话,瞧瞧自个儿额头上那青的!也算老天有眼,若是一不小心蹭到眼睛里去,可怎么是好?照我说来,那学不上也罢了,一窝子什么东西,哪里还是个学堂的样子?竟是个骚狐狸窝!”
常嬷嬷忍不住笑了出来,闫嬷嬷横她一眼,常嬷嬷忍了笑道:“你这素来最是规矩第一的冷面冷心的人,如今竟说出这样话来,还不许人笑了?”
贾兰如今亦深知闫嬷嬷的,上前笑着道:“嬷嬷莫要担心了,我这乃是苦肉计。若没有这点子青的,话音儿也不响不是。这下可好了,方才老爷当面亲口允了我去连城书院,嬷嬷待会儿记得遣人给我先生送个信去。”
闫嬷嬷这才有了两分喜色道:“老爷允了这事了?不是说正在教训宝二爷的,怎么说起这个来?”
贾兰笑道:“老太太寻了我去问这事端因由,我自然不能瞒着了,从头到尾细细说了,连他们相互嚷骂的话都给学了。再之后我便同老太太老爷求了要去书院的事。”
闫嬷嬷道:“太太不也在?太太也允了?”
常嬷嬷嗤笑道:“不允能如何?这里头头一个她儿子同人不清不楚还招了妒忌,惹出这场风波来;二一个她嫡亲外甥在学里勾三搭四弄得争风吃醋搅风搅雨,难不成你还让她说非要留下了孙子来好培养培养同他叔叔们一般的喜好不成?!”
闫嬷嬷又瞪她:“当着哥儿面,休要浑说!”
常嬷嬷笑道:“天天在污泥堆里混着,还能不让哥儿晓得晓得哪个是脏的哪个是臭的?有什么要紧!且如今想要瞒了,是不是也迟了些儿。”贾兰同李纨几个都笑起来。只素云在一旁撇嘴,自是不屑那些龌龊事。
李纨道:“好了,这事儿总算过去了,你也算得偿心愿,咱们倒是该好好计较计较你往书院里去的事情。”
一句话点着了另一丛火,果然几人都丢下了学里的污糟事儿,忙着商议起贾兰往连城书院去的诸般事体来。
贾兰看了不禁笑道:“啊呀,先生都说了要等年后才带我去呢,这还好几个月,有什么急的!”
闫嬷嬷道:“哥儿想岔了!在学里,这离家不过几步路,缺什么少什么的转眼就能送了去的。真到了那书院里读书,你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