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晋鹏心有疑虑,问:“恐怕没有那么快吧?”
冯仕达说:“修路的事肯定比你想象的更快。这条路有五十七公里,至少要分六个标段招标。”
袁晋鹏一头雾水:“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呢?”
冯仕达说:“不管业主单位是县交通局还是你们,项目要以你们民族乡的名义拿,还要你们贷款支付配套资金,你们的意见分量很重。这条路多分几个标段,对协调关系有好处。省里、地区肯定有领导打招呼,县里想修的人更多,如果不多分几个标段,怕交不了差。”
见袁晋鹏默然不语,冯仕达接着说:“陈文胜来的时间短,但也保不齐会开口,人家会拐弯抹角找他拉关系。黄涛多年分管计委、交通,肯定插一脚。另外,招投标法今年开始实施,纪委监察局负责监督招投标,杨大忠会不会介绍人来接工程不好说,毕竟他想接手副书记,要注意社会影响。不过,招标开始后,说不定还有很多有头有脸的领导出面呢,标段少了,怎么平衡?”
袁晋鹏承认,在工程发包方面,冯仕达是行家里手,考虑问题比一般人更全面更缜密。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你揭总志在必得,又打着周秋水的旗号,周秋水总要有个态度吧。这或许是自己和周秋水改善关系的一个机会。
“这事没那么复杂,周书记拍板就是,我们听领导的!”袁晋鹏一语中的,他也希望通过冯仕达向周秋水传递善意。事实上,堂堂县委一把手怎么可能直截了当拍板呢,充其量做一点暗示而已。
临走时,冯仕达放下一块普洱茶茶饼,说是揭总委托他带过来,一九八五年产的,很是珍贵。袁晋鹏礼节性地推辞一下,随手放在茶几上。看着这块黑乎乎、价值不菲的茶饼,他突然想起,这不正是送给陈文胜县长最合适的礼物吗?陈文胜来平安上任这么久了,他一直想找一个私自拜访的机会,迟迟未能如愿,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见面礼。据说,陈文胜有点特立独行,从来不在宿舍里见客人。谁来办公室拜访,有事说事,如果老半天打哈哈,他毫不客气下逐客令。也有人初次见面给他送钱送烟酒,一概被他拒之门外。哪个局长给他送一套香港出版的原装《金瓶梅》,他一声不吭收下了。陈文胜刚来平安上任时,他和汪立德上门汇报过一次工作。后来,陈文胜也到过凤岭乡一次,仅此而已。周秋水对他不冷不热,他只好另觅靠山。有句话流行一时,说感情是麻烦出来的。是啊,你不麻烦我,我也不找你,就是感情再好也慢慢淡了。多麻烦几次,即使没有共同利益,至少有更多的接触和相互了解吧,关系自然慢慢好起来。他几次想找陈文胜拉拉校友关系,还请晴川师院中文系的老师出面说话,可在送礼物的问题上犯了难。既然搭了校友关系上门拜访,自然不能空手去,可送什么呢,至少不能被退货啊。现在看,这块茶饼比较合适,再怎么说,送茶还算风雅吧。
拿定主意,袁晋鹏拔打侯雪峰的bp机。侯雪峰以前替谢建平开车,和袁晋鹏搭档过一阵子。过了几分钟,侯雪峰回电话过来,说陈县长正在办公室,心情不错,这个时候没有客人。袁晋鹏听罢,把普洱茶饼小心地放进手包,出了家门。刚走几步,又返回从柜子里拿一条极品金圣香烟带上,准备拿给侯雪峰。侯雪峰烟瘾不小,戒了几次,结果烟瘾越戒越大。袁晋鹏不抽烟,可还是有人送烟上门。以前做秘书、副主任时,出门吃饭总有人塞一两包烟,拿回家,邓琼无非拿到小卖部换些油盐酱醋。做了镇长、书记,总不可能整条烟拿去换这些东西吧,只好送人。有时候柜子里压着七八条烟,霉了也不知道。且不说袁晋鹏和侯雪峰共事几年处得不错,即使一般关系,也得拿些烟给侯雪峰抽。这些人一天到晚跟在领导身边,未必能帮你什么大事,可要害你,却不愁没有机会。况且,现在袁晋鹏和陈文胜还没有搭上线,侯雪峰能派上用场。
陈文胜正在看书,见是袁晋鹏,放下书站起身,似乎要亲自倒茶。袁晋鹏赶紧说,我自己来。先把陈文胜的钢化水杯加满,然后给自己倒一杯白开水。
陈文胜笑道:“袁书记怎么不放点茶叶?都说你是才子,才子怎能不喝茶?”
袁晋鹏哪里是不喝茶,只是自己给自己下茶叶、倒开水有点繁琐,显得对领导不尊重,却又不能这样解释,便说:“陈县长取笑了,我算什么才子。早听说陈县系四大才子,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哪个是等闲人物,四大才子更不得了啊。”
陈文胜摇摇手:“四大才子,瞎闹而已。”说罢,拿起钢化杯,深深喝了一口茶,不再说话。
袁晋鹏见陈文胜不吭声,怕冷了场,找话说:“县长在看《容斋随笔》啊?”
陈文胜说:“值班,难得今天清闲。这本书,看了一年多都没有看完。”
袁晋鹏说:“听说,**最喜欢这本书了。不过,完全是古文,对我来说,真是吃力啊,我读了两三年,才看了前面一点点。读译本又怕少了原汁原味的感觉。”
陈文胜深有同感,借助注释才得以看懂七八分:“我们不是学者、专家,读书不求甚解正常。当然,读古书有读古书的味道。”
袁晋鹏觉得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