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在心中对自己哂笑:虽然免不了让爹娘失望,但总比身边睡着一个全然不爱的人要好得多。
想到这里,萧山凝视着赵瑗,许久不肯移开自己的目光。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回京,赵瑗的身份马上就会变得微妙起来,这样的静静坐在他床头,看着他熟睡的机会,是不会再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山终于感到了一丝疲倦,但也舍不得就这样去睡,他坐在赵瑗的身边,眼皮却忍不住上下打架,最后他终于在一个恍惚之间沉入梦乡,却依旧是靠在床头的姿势。
天一点点的亮了起来,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入房间的时候,两人同时醒过来,目光在一刹那互相撞上,赵瑗有些诧异:“你就这样坐着睡了一晚?”
萧山忙道:“不,我刚醒过来,是想要叫殿下起床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刚刚醒来的迷糊,这句谎话说得一点水平也没有。
赵瑗并不去揭穿他,只是道:“要不你歇息一会儿再走?”
萧山摇头道:“不用了,还是及早赶回去的好。”
两人一起出门,在客栈吃过稀粥和馒头后,便再次上路。
一路上果然有遇到流匪,见到赵瑗的马好甚至还起过冲突,都被萧山顺手打发了,两人一路南下,十日之后便抵达临安。
抵达临安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赵瑗也没回王府,直接进宫,萧山陪他同去。
赵构正在和新宠刘贵妃玩乐,听说赵瑗来了,心中有些不安,这是他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私自做的决定,以秦桧今日的势力,若是责问起来,还要想个好借口来搪塞。
但当他站在三年未见的赵瑗面前,听得对方叫了一声“阿爹”后,便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没有错。
赵构上前两步,上下打量赵瑗,只见对方果然已经长大许多,身材也修长,和赵构齐平,只是脸上有些消瘦,但精神倒是非常好。
萧山上前行礼道:“臣不辱使命,将殿下接回来了!”
赵构对着萧山点头夸奖:“做的很好,先下去吧,朕有些话要和瑗瑗说。”
即便没有赵构这句话,萧山也不会没眼色的继续停留,他朝着两人行礼过后,便退了出去,他并不知道赵瑗要在宫中呆多长时间,便前去了余漠处等候。
赵构看了赵瑗半晌,才叹道:“瑗瑗,你瘦了不少!这三年在家里过的可好?”
赵瑗面对着这个把自己从小养大,教自己读书习字的皇帝,心中依然感到亲密,但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往日他不过是承欢膝下的孩子,而如今他已经长大,这次进京,也不是为了见到想念的养父,而是为了尽早的干掉秦桧。
在一路上,萧山和赵瑗曾经谈过这个问题,秦桧今日权势固然无人能敌,但其名声太臭,并无多少人真心支持,依附他的不过是一些阿谀之徒,真正有才能的都避之不及。他虽然能够不经过赵构的允许调动军队,但其实际上却并未掌握兵权。赵构自从将兵权收拢之后,便将其分散,共有十多名将领共同领兵,秦桧也无法将其全部收入囊中。
赵构明明对秦桧多有不满,但却处处顾忌,甚至有些时候还怕他,并不是怕秦桧,而是害怕秦桧背后的金人,害怕一旦罢相,就会引来宋金两国之战,这才处处容让,弄得前后失守。
但如果赵构一旦下定决心除去秦桧,有了皇帝的大力支持,扳倒秦桧这件事情,就会事半功倍。
这也是他这次务必要回京的目的,要极力的劝说赵构,甚至在非常时刻,胁迫赵构,干掉秦桧。
赵瑗微微低头,从他的内心深处来说,是不愿意对赵构耍任何心眼的,但却也由不得自己愿不愿意了。形势如此,必须而行。
赵瑗道:“多谢阿爹挂念,孩儿一切都好,只是为家父守孝的时候,不免思念阿爹,曾经数次给阿爹写信,也不知道阿爹是否收到?”
赵构只收到过几封,现在听赵瑗这样说,心中稍稍疑惑,知道赵瑗不会说谎,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也不急在这个时候追究,便道:“都有收到过,你很孝顺,这很好。”
赵瑗抬头,看着赵构,赵构的白发似又多添了两根,他今年不过四十多岁,竟然头发大半都已经白了,可见这个皇帝当的也不那么舒心。
赵瑗道:“阿爹在京城可好?”
赵构叹了一口气,并不回答,只是问道:“瑗瑗,朕听说,宣州有要贼作乱,是真是假?”
赵瑗点头:“当然是真的,孩儿曾经途遇萧山,亲眼见过他的军令,是枢密院发的。难道不是阿爹下旨要剿灭吗?”
赵瑗早就听萧山说起过这件事情,赵构当时的反应他也知道,但现在听到赵构再次问起这件事情,却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希望能够进一步引起赵构对秦桧的不满。
赵构心中涌过一丝不安,过了一会儿摇头道:“这件事情过后再说……”
他一句话尚且没有说完,忽然听得宫中太监通传:“官家,秦相公求见!”
赵构眉头微蹙,道:“知道了,让他先等会!”
赵瑗道:“我才刚刚回京,一步也没有停留,就到了宫中,才和阿爹没说到两句话,秦相公就来了,他消息倒是灵通。”
赵构脸上显出不悦之色,拉了赵瑗的手,道:“你我分别三年,还没说上两句话他就来了,想来他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我们父子二人同去吧!”
赵瑗答了一声好,与赵构走出内阁,往会见外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