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房中,张嬷嬤与林嬷嬤垂着手,恭敬地在侧旁已立了半日。
桌上早饭已撤,丫鬟摆上了一壶新沏的龙井及几样茶点果子,老太君慢慢边吃着茶边听竹兰禀话儿。
“那匹绿绫刺绣蝶恋花布,四奶奶很是欢喜的收了。也帮她说的清楚,四爷不在时,就来与老太太一同用膳,平日里需要些什么,尽管差丫鬟来跟奴婢说就是。”
“她肯来陪我这老婆子么?”老太君笑问。
“能跟着老祖宗用膳,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福份,哪有不愿的?”林嬷嬷讨好的插嘴进来,却被竹兰剜了一眼,便讪讪的不敢再多嘴。
“四奶奶肯的!”竹兰继续道:“老祖宗让挑个能耐的丫头过去,奴婢把凌素给了她!”
“凌素在我身边好些年,对府里熟悉的很,模样干净,性子忠心实诚,做事也妥贴,倒是个不错的。”
老太君点头赞许,转眼看着两嬷嬷,茶也不吃了,只沉着脸问:“你俩老货干的好事。两孙儿洞房那日,我交待你俩什么?是不是让你俩在房外整夜警醒着,听着房里动静过了,就适时提点着些,你俩倒好,只顾吃酒玩耍去了可是?如今搞的二孙媳妇跑了四日,还未劝转回来,不撵你俩出府难解我这心头的气。”
两嬷嬤唬的面容失色,忙战战兢兢在老太君脚跟前跪下,张嬤嬷先开了口:“老祖宗不知,那晩四爷进房早,他曾是个将军,晓得他力气大,手脚粗重,四奶奶又娇滴滴的,老奴真是一.门.心.思注意着这边,刻刻担心出茬子。二爷直到下半夜才进的房,老奴就让这林婆子一人关照着。哪想就出了事!”
林嬷嬷涨头肿脸道:“奴才是听张嬷嬷讲,四爷那里鼓捣了一宿都没事儿,二爷这边进房晩,虽喝了酒,瞧着倒还清醒,奴才总想他是个官爷,又是个读过书的斯文人,定比四爷会更疼人!就疏忽了些......!”
“你白活了这点年纪。”老太君斥道:“你们又不是不晓得,振威这娘子是他自个挑的,很是喜欢,心里自然疼得慌,晓得要手脚轻着,要克制些,莫把娘子弄厉害了!那振寰又大不相同,虽幼时订的亲,也就大婚前匆匆见过两次充场面,两人也见不着多喜欢彼此,这洞房里,自然就不管不顾的,想怎么胡来就按着心性走,定是要出事的。”
她看向张嬷嬤,气道:“那.日.我还提点着你们多注意振寰那屋里,瞅瞅你们这一个个阳奉阴违的。这林婆子可恨的很,补她点银子撵出去。你也罚两月月钱,给我好生自悔去。”
张嬷嬷两人磕头谢过,这才垂头丧气的离去,老太君略沉吟,看着竹兰吩咐道:“你去把四孙媳妇叫来,就说我有事寻她。”
.........
玉翘此时正由凌素领着,带着碧秀采芙等几个,在周府里四处乱走呢!
周府虽人口众多,除伯父伯母们依然住着外,年轻一辈有些出息的,即出去自立了门户,只有逢年过节或家中有红白喜事才回来烦个数日,所以虽院落都空寂寂关着,但平日里还是有仆人打扫照料,倒也干净。
玉翘逛了一圈子下来,佳木异花,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和楚府倒也未曾有什么不同。只是,楚太傅是个风雅又极有品味之人,哪怕楚府一个小小的院角,也要动足了脑筋,红花碧叶搭配的精致。
而这里,皆按各人一时心意乱搭,粗犷随性了许多,乍看只觉杂乱无章法,再细细边之,也能寻着些天然形成的美景来,
几位伯母的院落一齐挨着,玉翘因贪看景致,正巧打这边经过,她便思忖着是否前去请安叙话,凌素忙摆手笑道:“奶奶可别现在去叨扰,几位夫人这会子要么在午睡着,要么在抹牌,去了总归是个打扰,等明一早再去拜会不迟。”
经凌素这么一提点,玉翘才觉正是晌午,艳阳高照,天地炎蒸,满耳蝉声。
又见着采芙几个额上起了汗水,逐点头赞同笑道:“是我欠了考虑!这天日渐炎热,我们还是回自个院子纳凉去!”
凌素引着他们东转西绕,走上一条羊肠石子小道,两边泥土稀壤,一边苍松一架,半弓苔白,一边樟木叶盛葱笼,顿时绿阴合地,遍生凉意。透过树从,还隐约见海榴浓喷如火,碧池荷花怒放争艳,倒是美不胜收。
采芙突然指着远处,惊奇道:“小姐看那满架子是什么花?左右不是蔷薇!”
玉翘望过去,只见枝梢密实,花瓣有胜似雪的,红如霞的,黄拟腊的,只只香浓袭人,她未待开口,凌素却笑道:“采芙,那是一架子荼靡花。”
荼靡花开,花事已了,带着些曲终人散的意味。玉翘心中压抑半日的离愁思绪,才下眉梢,终又上了心头。虽昨夜里,周振威百般拿蜜话儿哄她,动作更是凶悍的,让她那儿火辣辣的疼个不住,可她还是郁郁闷闷的。
“小姐,这黄花儿给你,我们府里没这花儿呢!”采芙不知何时,蹦跳的跑过去采摘来一朵最鲜的,递到玉翘手里。
“你自是不知,我娘最爱这荼靡花的!”玉翘捏着花儿,淡淡的低声说,再放在鼻息处嗅了下香味儿,随手簪于鬓上。
正说着话来,从旁樟树后,走过一人来,挡住了她们去路。
此人高大魁梧,浓眉深眼,高鼻,方口抿着,下巴坚毅冷硬,穿着苍青色缎袍,背手直立。
“夫君!”玉翘一时恍惚,眼神儿徜恍,唇边绽了笑花低喊,脱口后却瞬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