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也就臀儿那里棉裙湿着,在园子那竹椅上小坐片刻,却有了些风寒之相,采芙端来一小碗热滚滚的红枣姜汤喂她服下,便早早伺候着卸了残妆,上榻安歇了。
她倒无甚睡意,姜汤有些辣心,喉里也烧烧的,不由咳了两声。采芙听着至帐前,低声问:“小姐头上可热?是否需请个大夫来?”
“不相干,躺躺就好。”玉翘只觉有些鼻塞声重。采芙便不在多言,帮着重新掖了掖被角,轻轻掀了帘自去。
这娇贵的身子,竟扛不过半点风雪,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恍惚之间,突见采芙急急掀帘奔了进来,倒是满目的慌张。
“你这丫头,毛里毛燥的,火烧眉毛了么?”玉翘本就身子欠妥,见她这副样子,更是心烦意乱,不由厉声喝道。
采芙淌下泪来,颤声道:“小姐,邢部周尚书领着宫里带刀侍卫还有一干番役人等,携圣旨而来,因大奶奶新阳公主意图篡谋皇位,现东窗事发被囚在宫中,如今至府里查抄家产,已严密封了各门。各院门口处皆进了番役把守,让后院所有家眷等去前厅聚集,违着一律斩处。”
玉翘如轰雷掣电般愣在那儿,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错?怎会重新活过,还是落得与前一世同遭的厄运?如此一想,这情绪大惊大悲而来,心中顿时急怒郁结,瞬间喉口腥甜,咳出口鲜血来。
恍惚之中,她胡乱由着采芙套了衣裳,随她一起出了门,向前厅疾步而去。
沿途番役众多而来,卷袖勒臂,如狼似虎般擦肩而过。又迎面来了二三位带刀侍卫,其中一位瞅到她,眼神自是淫邪,抬手便在她颊上拧了一把,笑道:“这楚二姑娘美貌名满京城,果不虚传,瞧这水滑娇嫩的,等爷抄完了这府里,再来与你颠鸾倒凤一番。”
玉翘情知此时,已与前世如出一辙,自是再无路可走,便把所有心思都绝了,只想与父亲再见一面,就寻个自尽去。
前厅乌鸦鸦一片,挤的满满当当的。还有小厮婆子被番役推推搡搡的捅进来。众人倒都识实务,吓的不敢吭声,偶有小儿啼哭,也即被手掩了去。
玉翘瞧着父亲俯伏在地,已是抖如筛糠。身后继母怀里抱着弟弟,面带悲凄,茫茫然地跪着。
她正欲朝父亲方向而去,却突然看清了邢部尚书的面容,竟是周振威,便怔了怔,怎会是他?
由不得心中生了一线希望,于是恍惚之间,她已近到周振威的身前。
“周将军.......”想想不妥,她再改了口:“尚书大人!”
“玉翘姑娘何事?”他虽有着笑意,却仰着脸并不太搭理人。
玉翘抿了抿唇,含悲忍泣道:“新阳公主谋逆之事,我家中上下老小一干不知,还烦请尚书大人高抬贵手,饶了这厅上众人吧!”
周振威冷笑道:“玉翘姑娘也学会胡言乱语了,这公主谋朝篡位的书信就在楚太傅书房里翻出,怎会一干不知?”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叠信笺,直直朝玉翘脸子上掼过来。
玉翘只觉额上有被信笺尖角戳到的疼痛,立时心灰意冷起来,想这周振威喜爱自已时,那双眼跟着了火似的,恨不能把人生吞活剥了去。
现如今却冷酷无情至斯,全不见一丝怜惜同情之意。
正巧侍郎来回禀:“在家中搜到龙袍龙冠等御用之物,公主罪证已凿,楚府上下俱脱不了干系。”
周振威便薄凉地扫她一眼,威严喝道:“继续搜,挖地三尺,也要全抄干净了。”
“是!”那侍郎得令,带着一帮番役摩拳擦掌着,笑嘻嘻而去。
玉翘只觉挖心掏肺般,泪眼婆娑道:“你何必如此凶神恶煞,前一世见玉翘困窘,还施以援手相助来的。如今好歹看在哥哥诚意待你的份上,也把这份狠劲收一收........。”
“那玉翘姑娘可对我有些情意?”周振威突然凑身到她眼面前,沉声认真的问。
玉翘哽哽咽咽哭着:“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就算有着情意,也怕是不能了!”
那个之前摸弄她脸儿的带刀侍卫不知何时近了身侧,笑着道:“楚二姑娘糊涂,我们尚书大人。位高权重,岂是你这罪臣之女攀附的。更何况,他一心巴巴地爱着那秦惜月,何时有你什么事了?真是自作多情的很。”
周振威也有了笑意,瞅着那侍卫,语带调笑:“我把这玉翘姑娘就赏了你吧!你可要好生待她。”
那侍卫得了令,便得意洋洋的伸手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拼命拖拽。
玉翘哭得神魂俱碎,猛一坐起,却原来是一场恶梦。
唇里还有呜咽之声流转,额上香汗淋漓、混着泪水乱七八糟爬满一脸,衣裳只觉单薄尽湿,黏黏贴附在身上,不知哪来的夜风从窗缝里透进来,吹的肩背好一阵冰冷凉腻,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忆着梦里光景,她心灰意冷的很,思忖道:“怎会又梦到前一世抄家时的情景了?都过去十多年的事情,怎就像在眼面前似的?难不成这一世,无论如何筹谋躲避,还是改不了最终的结局么?”
转念便又一想:“看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把周将军和那带刀侍卫也连着入了梦里。那周将军在梦里,倒是个狠心的人儿,无情无意的很。”
想着他竟把自个当人情送了人,便气得忍不住咬牙,又想到自个在梦里倒是承认了对他暗存的心思,不由又脸儿一红。就这样翻来复去,辗转反侧的思来虑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