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走至桌案边,除几碟子精致小菜外,有一碗鲜鱼蕈子汤,熬的奶白浓香,洒了一圈碧莹莹的葱花、芫荽,热腾腾的煞是勾人。
冯婶子抱着糖糖坐玉翘身边,看她拨了碗粳米饭,又舀碗鱼汤摆手边放凉,这才拣两块火腿鸡蛋卷儿,慢慢吃起。
忍不住小心翼翼陪笑道:“这几日常瞧夏侯爷在门外踱步,不敢进房来。夫人可是怪老婆子那晚.......!”她顿了顿:“实因威宝糖糖见不着娘亲,哭得嗓子都哑了,没半点法子才去寻夫人的。夫人要怪就怪老婆子我不长眼,可别再憋屈着夏侯爷。”
玉翘默偏着脑袋,瞪着清澈的眸子,一错不错看她吃饭呢,见她喝一勺子鱼汤,也跟着咂一下唇,嘴角衔一串子湿亮,馋得很。
心里再有什么,似乎也就云淡风清了。
揩起帕子给糖糖擦口水,笑道:“哪有怪你的意思!”其实还要万分谢她,那晚若不是她左等右等不见自个回去,只得抱着哭泣的糖糖威宝来寻,才堪堪挽回一场错事。
“夏侯爷对夫人和两娃真是没说的,没见他对谁这般用心过.......!”冯婶子下意识的替夏侯寅说好话,却见夫人似乎不想听,端起茶水漱口,又去净了手,这才接过糖糖上榻去喂。
威宝独自一人在玩儿,见着娘亲抱着妹妹过来,兴奋的“哗”就尿了裤子。
冯婶子逐讪讪住了口,上前来帮携着替威宝换尿片及裤子,玉翘不吭声儿,只看着怀里的糖糖乖乖吃奶,不比威宝力气足,总是吃的吧嗒吧嗒响,丫头吮的慢,秀秀气气的,非要攥住娘亲的手指尖不放,一忽儿高兴,眼笑眯眯的,可招人疼。
等两个娃吃饱喝足,头挨着头睡得甜甜的。玉翘离了榻,放下红帐。至梳妆台前,把发松挽成髻,插朵点翠缠枝菱花,再换身银红袄子配青绿镶银鼠毛背心,下面是条荼白棉裙。
沉吟半晌,才突得下定决心,走去拉开门,掀起锦帘子,果然夏侯寅就站在廊前踌躇,她咬着唇开口道:“忤在外面作甚,你进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夏侯寅原是惊喜,听玉翘这般说,面色顿变,心里惴惴不安,待进了房,见她坐在桌案边,自个面前斟了碗茶,又另斟了碗,是给他的,袅袅冒着热气。
“那晚我.......!”他声音黯哑,神情窘迫,呐呐的不知从何说起。
玉翘急促却又平静的打断他,温言道:“我不怪你!那晚你吃醉酒,一时无法自控罢了,并不是有意为之。”
她如若能用狠毒的话骂他,甚或抬手打他,天知道他会有多雀跃,说明她对他,终是心中波澜已起。
可你瞧她怎是无情,说的话忒是冷硬,只当那晚是他酒醉之误。,
夏侯寅唇边噙起一抹苦笑,他那晚是吃了酒,可并不醉,他能自控,就是有意为之。
因他该死的那么欢喜她,欢喜的他恶念叠生,欢喜的他想霸占她,让她无奈、屈服,认命,无论怎样都好,只要能从此跟他羁绊一辈子,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可这话他无法酣畅淋漓的说出口,因他晓得,只要微透点相思意,这小妇人就会带着娃仓皇出逃,至时连见她一面都成宵想。
玉翘不去看他满眼荒凉,只低眉垂眼,用手描着茶碗上的牡丹花瓣:“再过几日便是上元节,碎花城定是热闹的紧,我已许久未出门,想带着娃娃去瞧瞧逛逛,你可愿陪我们一道去?”
夏侯寅本能的拒绝:“碎花城那日人多又嘈杂,只恐娃娃见了生怕,不如等大点再去。”
上元节有桩大事,周振威将与曹皇后成婚配,听说皇上左相已至碎花城,想想便知当日,城中会是怎样的盛旷空前。
莫名的就不想让她知道,怕看她痛苦乃至心碎的容颜。
玉翘瞄他一眼,唇边浮起淡笑:“夏侯爷如不便,我可以和张婶她们一道去,亦可相互照应。”
横竖去定了!个犟女人!明是为她好,要去就去吧!彻底死心对他未尝不好!
冷哼一声站起就走:“我去准备马车,上元节陪你去就是!”
.......
上元节,碎花城。
玉翘给糖糖穿了淡红绣桃花瓣连身袄裤,给威宝也换上青绿色连身袄裤,胸前绣了只黄澄澄的大老虎,威宝拿手去抓,咧着嘴咯咯笑,喜欢的不得了。
夏侯寅过来帮忙抱娃,看看威宝,想想算了,杀起,粉糯糯的娃,真跟蜜糖般冲你笑的甜甜的。
“糖糖乖,拽头发可是会痛的。”夏侯寅边走,边嘴里嘟噜,糖糖嗯嗯的点头,可乖,手却把他的发攥得更紧。
玉翘抱着威宝瞧不过去,上前去打小丫头的手。
糖糖看见娘亲板起脸来,不朝自已笑了,有些害怕,怯生生缩回小拳头,指缝里还飘着夏侯寅几根断发。
威宝看看妹妹,去搂玉翘的颈,嘴儿把娘亲的颊亲了又亲,替妹妹讨饶呢!
夏侯寅叹口气,自我解嘲笑道:“她还肯让我抱抱,揪几根头发算甚!”那威宝才是最不省油的灯,这两娃娃,长大后,不晓得要祸祸多少人!
玉翘心里皆是歉意,又满是无奈,糖糖威宝也不晓得怎地,就是对夏侯寅抗拒的很,总变着法子折腾他。
边城的冬阳温暖,照得积雪消融,屋檐滴滴答答,打得地上一溜泥窝,一只虎皮斑纹的大猫懒懒立在边,伸出舌头舔那窝里积的水。
威宝兴奋的蹬着小短腿,指猫猫给娘亲看,又抓胸前的大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