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凤华乍听之下,还有些受宠受惊,这份喜悦才稍及唇角,便被周振威的话瞬间抹去。
“明日宴席至末,你可将李延年同莫贺祝里外勾结的信笺及神鬼煞死士名单,当众呈与皇上......!”周振威瞥她一眼,突然冷笑:“如果你有的话!”
曹凤华攥紧凉滑的锦褥,瞪大眼睇他,此话是何意?难不成他早已知晓!
周振威便明白自个猜得不错,这女人,果然当他傻子来耍。
他文韬武略,心思何等缜密,即便误认翘儿落崖悲痛难忍之际,也不会糊涂至她说手上有物件,他连看都不看,就答应娶她!
有更好!没有,他亦筹谋。一盘大棋便从那时排兵布阵。
“实不瞒你,我也不算全是假话,死士名单宏武帝时确有一份,原是予我,却被李夫人使计偷了去。在匈奴帐营,千真万确看到李延年给莫贺祝的信笺,只是那厮狡猾,看过即焚毁,实在不可得。”曹凤华呐呐争辩:“李夫人确有信笺在手,我也曾试图从她手中骗来.......!”
周振威皱眉打断她的话:“明日里宴席至末,我只要你当众说出匈奴大营所见即可。”
曹凤华脸色发白,眼前有些发黑,他说的轻描淡写,只有她知道将面对怎样的羞辱。
见她目露哀凄,周振威不屑,仅抿了抿唇,加重语气道:“我岂是任人欺骗摆布之人,你早该想到此后果。如若不愿亦无谓,我现即休书一封,你滚出将军府,外头有的是人想抓你回匈奴大营。若按计划行事,等李延年之流铲除后,你虽不能再顶我夫人名号,也必将你妥善安置,闲度余生。”
“闲度余生?我还有甚么余生可言。”曹凤华平静的看他,默默道:“我唯有一样请求,委实不愿入阴曹地府后,成孤魂野鬼无处可依,在我死后,必是已你二夫人身份入周府族谱。就当......!”她抚触一下颊上伤痕:“我曾救过楚玉翘一命。也未曾真对她们下过毒手。”
周振威心一紧,那日同翘儿赶市集回军营后,曾听胡忌形容过她到访一事,现她略略一带,倒听得人背生冷汗。
“幸你未轻举妄动,我的手段你还不曾见识。”他攥紧拳头,语中满是狠戾之气:“你此求我暂记下,看你明日之举再夺。”
话已至此便言尽,起身要走,却又止住,沉声道:“方才你同孙大夫的话我听进耳里。李夫人说我与你前辈子结成夫妇,她可有说我们是否过得美满?依你的脾性并不讨我所喜,我自认更是冷情不羁,对不喜之人好疏离,连话都不怠多说两句。你曾说我前辈子贵为镇远侯,必终日忙碌国事而蹴,同你想见聚少离多,这样味同嚼蜡的一辈子你可愿过?”
顿了顿又道:“你说玉翘因知晓我的前程命数,有所贪慕而下嫁与我。若真是如此,我倒要谢天谢地。我为娶她为妻所耗的九牛二虎之力,你若不知一二,便是在晏京城白待一场。我不擅与妇人谈聊,今日已是话多,你好自为之吧!”
曹凤华这才抬起头来,只看得男人石青袍子在门边一闪而过。
窗外椿树挡阳,房内其实光影昏蒙,她便愈发抑郁,喝令下人把那棵树砍掉,却无人敢动手。
这院落里一植一物,周振威喜欢,楚玉翘喜欢,唯她,半点不喜。
........
天热起来,糖糖威宝活泼好动的很,玉翘索性在地面铺上湘竹席子,任他俩爬着玩。
正拿红帕子替他俩擦拭口水呢,碧秀急匆匆来禀,姑爷带着钰少爷来了!
楚钰?玉翘一咕噜从席子上爬起,朝门边走,糖糖威宝还以为娘亲在和他们玩呢,咿咿呀呀跟在后面爬。
未及走两步,已有丫鬟打起帘子,周振威和楚钰进得内房。
待看他俩颜面,玉翘顿时怔了怔,皆鼻青脸肿,额颊淤红,窥神色不善,楚钰似乎伤得更重些。
周振威瞧着糖糖威宝只穿着荼白纱衣,兜着尿片,赤着藕段胖腿儿,一人攥住他一条腿儿,仰着粉嫩的脸儿求抱。
“你......!”玉翘想问他怎么回事,却见他一手抱起一个娃,没空搭理她。
又看楚钰紧抿着唇瓣把她上下打量,好似即便见到她也不是太高兴。
玉翘拉他至桌案前坐下,取来冰片薄荷膏,挖一指尖拭在他伤处,打着圈轻揉。
许久未见楚钰,已褪去一身文弱气,晒得肤色微黑,身板虽不及周郎宽厚魁梧,却也还算健实。
“哥哥同周郎可是起了争执?”玉翘小心翼翼的问,见楚钰冷哼一声,算是明白了,哭笑不得道:“他是武将出身,最擅就是打架,哥哥何苦以卵击石?”
楚钰蹙眉又冷哼一声:“我也不弱。”
无法,玉翘朝周振威看去,正把娃逗弄的咯咯笑呢,提高声朝他唤:“诶!你看你把我哥哥伤的,你就不能让让?”
我哥哥!可够亲热!周振威不落痕迹瞟一眼玉翘,正给楚钰精心上药,那满脸的心疼看得他发酸!
出嫁从夫,这小妇人懂不懂!
“我额上的青痛得很,翘儿快来给我上药。”他难得开口叫痛,也想得她体贴。
玉翘抬眼看看他,本能想站起过去,却对上楚钰蓦得脸色一黯,忙咬着唇道:“哥哥还没涂完,你若是急,我让碧秀来帮你。”
楚钰神情稍霁,周振威却抱着两娃儿站起,也不搭理,径自出得门去。
“说吧!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一来就同周郎冲撞?”玉翘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