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玉翘急步上前揽住她的颈,亲昵的唤,却掺了丝鼻音浓重。
这刘婶是玉翘亲娘的陪嫁大丫头,眼睁睁看着伺候的主子怏怏郁终,她便经了楚太傅首肯,带着襁褓中的玉翘在这老宅度过了几许闲散光阴,后小玉翘被接了回去,她婉拒着并未跟随,只独自守在这古朴宅子,做些理整打扫之事,清心寡欲的聊此度日。
如今瞧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出落的鲜妍娇美,顿时看不够般上下打量,半晌,才望着那双泪珠盈盈欲坠的俏脸儿,强颜欢笑道:“怎好些日子不曾来了?让人想得发慌!”
玉翘无语凝噎,那采芙就眨着透亮的眸子,上前笑道:“前些时候我家小姐一直缠绵病塌,最近方才大愈。心中晓得刘婶婶苦念,也天天数着日子盼着来呢!。”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刘婶笑着摸她的脸儿,又瞧着了楚芸,倒是认识的,再溜眼却瞟到一侧沉默展颜的周振威。
由不得一怔,玉翘忙指着周振威,解释道:“这位是晏京府少尹周大人,素日里对玉翘有救命之恩,此番顺路来上溪镇办案,看着天色渐晚,便想着留他吃顿便饭。”
周振威踏步近前来,抱拳作揖,道了声好,神情不卑不亢,不浮不傲,仿若清风明月,昭显男儿俊朗稳重之态。
刘婶也是几经风雨之人,锐利眼眸来回扫荡几下,心下便知了些事,朝春漾眉梢的玉翘歉然道:“不晓得会来这么些人,只备了些粗茶淡饭,怕是多有怠慢!”
玉翘自是有备而来,抿唇轻问:“婶子莫急,可蒸了白粳米饭么?”
瞧刘嫂点头,她又笑道:“我来途经汉江,从鱼郎那里得了一尾鲂鱼,可清蒸的嫩嫩的,或炖了鲜汤来喝;他又把了些去壳螺肉,方瞧着院里那畦春韭碧绿,可油盐热火炒了;在杀猪巷细抹了一斤生肉,可现掘些竹笋来红焖了吃。其它再添些莴苣、茄子和瓠子现蔬,也**不差厘了!”
此番话一出,众人皆默,只拿眼惊奇的看她!
玉翘这才察觉失言,一个刚及茾的富贵少女,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哪晓得如何烹煮食物,且安排如此妥当?
她添了些窘色,想要嚅嚅解释,却被周振威抢了先,他不甚在意的朝楚芸道:“那边墙角扶了两把锄头,我们掘些笋去!”
随即转身走到墙角,将锄头扛与肩上,另把直接扔给楚芸,楚芸慌忙接过,也有模学样扛起,玉翘她们瞧着此景只觉怪异,采芙更是拍手顿足笑的欢畅!
刘嫂却是默默拉着玉翘手儿,眼神晦涩复杂,想说什么,最终也只动了动唇,叹着气笑了:“我们翘姐儿是真的有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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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振威用簸箕装着嫩笋尖儿进到灶房,刘嫂正洗配切炒,忙的不亦悦乎,玉翘与采芙也未曾闲着,适时帮衬,打着下手。
玉翘瞧他进来,便噙了抹笑,绽着梨涡迎上前来。
周振威愣了愣,只这一会功夫,玉翘已换了身白底青瓷花的棉布衣裤,发上花钿翠钗尽除了去,用同衣色的头巾巧巧的环在鬓间,却愈发有着股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丽。
“周大人把笋于我!”玉翘伸手欲接。
“你要它做甚?”周振威反离她远了些,声音有些暗哑。
“做甚?”她偏头看他,咬唇笑道:“去泥剥壳,洗净了焖肉啊!”
周振威低头看看她莹匀粉腻的白净手儿,指甲犹自透红鲜嫩,当即四顾周围:“水盆在哪?我来剥洗,小心损了你那指甲!”
“哪有那么娇嫩了?”玉翘瞄了一眼刘嫂,软着声音道:“君子远庖厨,你且歇着去!把我便是!”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他回的霸道,索性不理她,瞧着采芙舀了一盆清水摇晃着恰好过来,便上前一手接过放与架上。
周振威虽没做过这些事,胜在悟性不错,挑了些笋,动作还算麻利的剥溜,再丢进水里浸着。没会功夫便已把笋剥的白胖如玉,也不要玉翘来沾水,兀自上下搓洗干净,直接放与案板之上,端起菜刀。
这才瞧着围了自己打转半天,嘟囔抗议了半天的小翘儿,由不得漾了抹笑,温柔道:“你说吧,是切片还是切成小块?”
“你把刀与我,让我来切!”玉翘咬牙:“你走开,越远越好!”
“不成,刀剑无眼,伤着怎办?还是我来就好!”他一口拒绝,也不再问她,自个拿刀在笋身上斜比切划,思量如何入手。
刀剑无眼?这是行军打仗么?哪有那么严重!就是切个笋而已!
玉翘心潮涌着,又暖又杂着酸,这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芳妙身体里,现今住着一抹饱尝世间沧桑的灵魂,那双手儿,早已粗糙龟裂,伤痕累累的让人麻木!
他却是不知的!他越不知,越如捧珍宝般把她这样疼惜,也越让她心软糯的似一池满溢的春水,随时有漫出的可能。
她不能由着性子来,那会淹死彼此的!
“斜切成菱形小块就可!”刘婶额上沁着汗,不想打断这对小冤家你哝我哝的,实等着笋下锅,这不逼着哑巴开口么?
玉翘默了声,恋恋的也不愿离开,蹭在周振威身旁看他动作,偶看不过去就提点两句。
就这样各自忙着,灶屋虽小且陋,水雾蒸腾迷漫之间,周振威却能偶一回眸,瞧着那杏脸桃腮的姑娘粉汗湿濡,却还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