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后,春困慵懒,园子里寥无人踪,唯见晴日暖风,柳雾花葏,偶有莺啼燕哨一声。
春紫坐在离屋子不远的廊柱台阶上,做着针线活,渐渐饧眼酸涩,索性俯低在栏杆上,撑着手睡了去。
那屋里帘子内,却有两姑娘,肩蹭肩,鬓挨鬓,没人吭声儿,只有册子翻页的窸窣响,直看得眼迷唇抿,带腮连耳的通红。
“姐姐,这册子里的事,着实让人后怕呢!”玉欢将头倚在玉翘肩上,心惊胆寒,显了小女儿娇羞之态。
玉翘轻声抚慰:“嫁人总是要经这一遭的,南阳哥哥自小熟识,是个温柔解人意的,他又懂医理,妹妹定不会太难捱。”
听了玉翘的话,玉欢觉着倒是这个理,便把心放了放,抬起头瞧着她,笑道:“姐姐学识渊博,又总是沉着冷静的性子,可有着慌的时候?”
可有着慌的时候?玉翘想起前一世,她也嫁人来着,新婚那夜,她也实实着了慌呢!
状元郎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自顾着吃酒,磨蹭至半夜两人方才上了榻,似乎也没历多长时间,即草草了事,她除了痛,便是满心的寂寞冷。
一个有龙阳之好的夫君,你又怎能指望他待你好到哪里去?
玉欢见姐姐突然噤声,只端起白玉碗儿垂首喝茶,抬手方寸之间,她便瞧到玉翘皓腕笼着的玉串子。颗颗大小均匀,晶莹若冻,即凑近过去,摩挲着珠子喜道:“姐姐这玉串子好看,哪里得来的?妹妹也想弄一串。”
“旁人送的!”玉翘答的含糊,脸却红了红,心中刚起的苦意稍纵即逝。
玉欢还待再追问,帘儿却一掀,是春紫探了头进来,瞧着玉翘道:“少爷房里的丫头红菱来请二小姐过去。”
“姐姐才坐这一会会,哥哥倒急了!”玉欢嘟囔。
玉翘笑着把哥哥与梁音音的趣事三言两语讲与玉欢听,彼此嘲了一回,她才起身出了屋,随红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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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振威几日不见玉翘,心里想的慌,趁午后难得空闲,去了粮铺一趟,巧着遇到楚钰,就陪随他一起回了楚府。
楚钰请他至屋里吃茶,说了会子话,逐瞧出他醉翁之意,强忍着笑让红菱去请了玉翘来,这当间,随便寻了个借口,走出房去。
没会儿,周振威便听到说话声、莲步轻移,迈入门槛声,听到姑娘疑惑带笑道:“红菱,我那作天作地的哥哥呢?”
周振威忙从屏风后走出,上前作了一揖,恭声道:“玉翘姑娘,你哥哥一时走开,请稍候片刻。”
玉翘没想过屏风后有人,被唬了一跳,定睛瞅去,竟是,周振威。
心,止不住跳的厉害,她笑靥如花。
回头看向红菱,人早已乖觉掀帘退下。逐掉过脸来,用衣袖半掩着面,娇滴滴轻软软问:“周大人怎会在此?”
是啊!他怎会在此呢?还不是想这小狐狸想得心颤肉痛,忍无可忍么?她可有如他这般,也心颤肉痛地想着他?
周振威咬咬牙,虽小翘儿把芙蓉面半遮半掩了去,但依然能窥见那水眸灵动,鼻腻脂玉,还有因唇弯起,荡起的梨涡浅浅。
眼神一滑,就瞅到自个送的玉串子,绕了三圈笼在姑娘瓷白左腕,他脸上便涌满了欣喜。
玉翘也在不着痕迹偷睨周振威,他怎如此壮硕魁伟呢!虽着松敞官袍,却因胸膛坚硬如铁,而鼓鼓贲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再瞧过他那臂粗腿长,藏不住的勇猛威武,彰显力量遒劲。
她莫名的便想起前一世,当年晏京城曾流传的调笑话儿,这周振威娶了那曹大将军的嫡女曹凤华,新婚之夜,他使出了斩将杀敌的蛮劲,把这曹凤华折腾的第二天就备了暖轿,哭哭啼啼回门了。
那会,周振威应该是十分稀罕这个娘子吧
!不顾别人嗤笑,放下爷们的架子,带着轿子上门三催四请,无果。最后请出了周家祖宗周老夫人亲自出马,才把这不情不愿的姑娘领回了门。将门虎女都如此,自个这娇软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吧!
当玉翘意识到此时所想时,脸儿瞬间夭桃扑面,定是方才看那册子,惹起的事。
转生一念,虽说周振威这皆是前世的纠葛,可玉翘就如吃了颗新结的青杏,酸的不行。
周振威一粗糙汉子,这姑娘遮面,又看不着脸色,岂能知她心思迂回,兀自朗朗说道:“我带来些野猪肉香肠,蒸着吃即可,味道觉得甚好,想着便拿来给府上尝尝,如欢喜,我再拿些来。”
玉翘垂下手儿,也不遮面了,看着周振威手中的纸包,又瞄了他的脸庞,在笑,没心没肺着呢!
“天儿热了,这油油腻腻的,不要吃!”玉翘撇嘴,淡淡道。
“炸冻鱼头你喜欢,晚些我买了送来!”周振威想想,出着主意。
“你有事没事就送了来,吃的够够了!”
周振威也不恼,耐心的把京城里名声旺的吃食皆提了一遍,玉翘觑着眼,左也不好,右也不是,变着法子的各种嫌弃。
周振威没了言语,眸光闪亮,笑容温柔的瞧她,再不济,此时也明了姑娘在闹别扭。他想了想,唇边浮着笑意道:“方才说天儿热了,我来时瞧到锦记茶铺在卖沙糖甘草冰雪凉水,等稍后买些来给玉翘去去火!”
“你......!”玉翘自然听出他话里戏谑之意,咬着唇瞪他,却再看到他一脸无辜时,心中猛的一怔。
这身子虽鲜妍明媚,却是有个受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