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我心里虽然转着这样的念头,行动却比往常要迟缓许多,还没等我来得及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已经被他发现了。
他兴奋的大叫:“吴玉珍!”便三步两步跑了过来,满脸喜悦,眼睛也亮晶晶的。
不过他刚到近前,就捂住了鼻子,一边嫌弃一边笑:“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闻起来倒象是馊了的梅干菜。”
我本已经尴尬万分,听他这么讲,更是觉得双颊发烫,只好佯装发怒道:“我很臭的,你最好离得远些,省得把杨大少爷熏出个好歹!”说完,便绕过他继续往家走。
“哎,你别走啊。”他说着就拉住了我的胳膊,嘻嘻笑道:“我不嫌你臭好吧?嗯,仔细闻起来……”他故意深吸了一口气:“好象也挺好闻的。”
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味道,但看他滑稽的样子,却也不禁“噗哧”一笑,道:“把手撒开,那么多人看着呢,象什么样子。”
杨人杰穿着打扮一望而知就不是这里的人,早有人在探头探脑了。
杨人杰撇撇嘴,倒是听话的松开了手。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问道。
“去陈老师那里打听到的。”杨人杰答道:“我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可只有上学校去打听了。”他向弄堂里看看,问道:“你家就住这里?”
我点点头。
我们两人不好总站在这里,而且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双腿也在微微打颤、快站不住了,我只好将他往里让:“里面就是我家,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进去坐坐吧。”
杨人杰很是高兴,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我叹了口气,勉力跟在后面。
我住的地方,实际上是原来一个三开间的单元被隔出来的二楼西间。进门后的一个方整的开井是几户人家共用的。正对天井的,是客堂间。客堂后面,有一副横置单跑木扶梯。顺着这一踩“咯吱咯吱”做响的楼梯上到二楼,就是我家了。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往二楼爬了,顾不上杨人杰好奇的目光,我先走到后天井的水井边,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井台上,拿起不知是谁落在那里的瓢,先取了一瓢水就“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新鲜的井水如一道冰凉的水线,直直的进到胃里,反酸的感觉好象就轻了不少。我又取了半瓢水,浇到滚烫的额头上。怕水流进衣服里,又忙着将头低下来,解开了发辫,抖抖水珠,将头发松散的捋向一边。
天井里没有风,但能看到四方形的一片晴空,湛蓝得如一块上好的宝石,晶莹剔透,没有一点瑕疵。井旁,一大簇蒲公英随风摇曳。锯齿形的叶子裂出三片、五片的绿,黄色的花朵已经谢了,长出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小绒球。现在是下午,大多数人都没有回家,还没人在灶上起火做饭,但能听到远处有孩子笑闹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天气最炎热的季节,晚上睡不着,父亲就把床帮我搬到天井里。他一边困得直打瞌睡,还一边给我打着蒲扇。我经常睁大了眼睛看着天井上空,数着这一方天地里的星星。等父亲睡着了,便偷偷把蒲扇从他手里拿走……
我摇摇头,又泼了点水在脸上,洗了洗。没有手帕擦干,便抹了一把,由着它自然风干。
“怎么就热成这样?喝了这么多凉水看一会肚子痛。”杨人杰在一旁说道。
我将目光转向他,看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中半是欣赏半是心疼。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实在是太渴了,便顾不了太多。对不起,有些怠慢你了。我家就在楼上,我带你上去歇歇脚。”
我家里的情形明显是有些吓到杨人杰了。
石灰抹的墙,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裂纹;房顶的老虎天窗老化严重,底下放了个木盆接着雨水。这雨是昨天下的,天早放晴了,可还是一滴一滴的落个没完。家具只是一个断了一只脚的木头柜子,一张简便的铁床。唯一还象点样的,是父亲专门为我预备的一套学习用的桌椅,摆在木框窗扇前光线最好的地方。桌子上的花盆里是还没有开放的凤仙花,一只鸽子正落在窗外晒衣服的架子上,“咕咕”的叫个不停。
我把杨人杰让到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床上,虽然感觉有些窘迫,但仍振作精神道:“真是对不起,家里没有待客用的茶,甚至你要是想喝点热水,一时也不能得。因为我还得起灶火去烧。”
杨人杰象是突然反应过来,忙道:“没事,我也不渴。”他停顿了一下,问道:“这屋子现下已经这样闷热了,要真是再过一个月,可怎么呆得了?”
我苦笑道:“杨少爷,这房间是西厢,原本西照日头就是这样的。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这么多年不也是过来了?”
杨人杰象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你晚上吃些什么呢?要自己做饭吗?”
我觉得刚刚喝过凉水得到的舒适感正在慢慢消失,那种恶心的感觉又一点一点的回来了。我很累,仿佛张嘴说话的力气也快没了:“我现在只想歇一歇,睡一觉。晚上饭,晚上再说吧。”
“你到底做什么去了,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杨人杰气愤的问道。看得出,这个问题他是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才只半个多月不见,你就瘦了两圈,手腕上的骨头都支起来了!还有你的脸色,白得吓人!原本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