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被秦不昼给碰见了,也不知该说他人品太好还是差。
不知跋涉了多久,三五个小时或者更久,樊余淮停住脚步。视野中那仿佛铺满了整个世界的黄沙……居然,出现了尽头。
几寸的距离,将茫茫沙漠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黄沙背后,风暴封锁之后露出一点点水洗般的苍穹,安静而寥廓。植物青翠欲滴的色彩若隐若现,点缀在地平线尽头,像是会发光一样在浅浅吹拂的风中摇曳。
斐丝达。这片绿洲犹如一块纯净剔透的翡翠,镶嵌在苍茫的天幕和漫无边际的安息之海深处。
“这……”樊余淮有些惊讶,尽管面色仍然不变,却微微睁着眼。当他站立在斐丝达的城墙之上时,也不由为眼前所见的磅礴壮丽景象所震撼。
天空氤氲着淡银的烟,泛着被抹去棱角的湛蓝,点点璀璨的光尘汇聚在一起,如同流浪的银河在空气中奔走。有翼的鸟类兽人从天尽头的远方飞来,绵长或短促的鸣叫响彻斐丝达上空。
一座座砖瓦房屋之后的极远处,翠绿如丝绒般草地上狮族、狼族、象族的兽人和幼兽们在其上奔跑嬉闹,碧蓝如宝石的湖泊被风轻轻拂过,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碎金。
目之所及的一切似乎都固化成了色调明艳的油画,由这世上最天才的画家亲自执笔绘制。将险地深处被风沙所侵蚀的土壤改造成这样……这是只有用“神迹”才足够形容的事情吧?
纷乱的思绪和不敢置信,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全部烟消云散了。
秦不昼穿着件用料极好的长袍蹲在路边吃瓜,头上戴着一大串花花绿绿的羽毛。看到樊余淮的时候立刻站起身,把啃了一半的瓜揣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抹了嘴愉快地朝他张开手臂:“亲爱哒!——”
樊余淮看着他的动作,在秦不昼的注视下稍作犹豫,往前走了一步。被秦不昼欢呼着跑上前几步,接住抱着转了个圈儿。
他怎么能这么喜欢这个人呢,只是几个小时见不到面就想的不行了。
秦不昼转了几圈以后也不放手,就这么抱着樊余淮肆意地笑起来,那笑声传了很远,甚至惊飞了高空盘旋的鸟类兽人。秦不昼舔了一下樊余淮嘴唇,须臾变作威风凛凛的雄狮,勾着樊余淮坐到自己身上,然后便开始往城郊奔跑。
樊余淮稳住身形,抓住他飘拂的鬃毛。秦不昼的鬃毛和眼眸在日光之下呈现出灿烂的颜色。
到了目的地之后,秦不昼拱着背翻了个身把樊余淮压在身下,毛乎乎的脑袋蹭樊余淮。
“喜欢不喜欢——?”
樊余淮胸口微微起伏,揉着他发间的圆耳朵,“嗯。”
他看着这样的秦不昼,总会不由想起他的小奶猫。
仿佛那满身奶骚味的小家伙,一夜之间长出了尖牙利爪和鬃毛,变成了比自己还要强壮的模样。
秦不昼被他摸的舒服,忍不住肉垫按着樊余淮的手腕啃了他脖颈和胸膛几口,然后接着把耳朵蹭到他掌心里,撒娇般黏糊糊的说,“喜欢就都是你的了,因为这些是我的。我是你的。”
樊余淮接着揉,一面含笑说:“我也是你的。”
他们早已经在一起了,他们属于彼此。
两人在草坪上腻了一会儿,直到秦不昼被揉的快舒服到化掉了,开始谈正事。樊余淮从背包里取出自己城池研究的概念武装,各式各样外表的枪-支炮弹堆了一地,秦不昼躺在草地上看着恋人面不改色地从虚空中拉出一架口径的巨炮,抽了抽眼角。
幸好樊余淮现实中无法随身携带这种东西。那天要这么随便轰一下他就壮烈了。
樊余淮眨了眨眼,把炮给塞回了背包,解释道:“攻要塞用的,可以装在舰上。”
秦不昼:“……好好好。”
“你用什么比较顺手?”樊余淮问。
“都行。”
秦不昼的城池在蓝图的改造之下,从不毛之地变成沙漠中的翡翠,拥有了丰富瑰丽的物产,但毕竟局限于时间,科技水平还是不足。于是这些便都由樊余淮准备。
樊余淮的城池用权限保护隐蔽,社会发展水平不计入排行之列。若是算入城池排行,至少也是前三。
樊余淮看了眼秦不昼的背包,把里面乱七八糟的水果鲜肉捡出来扔了一堆,秦不昼差点咬他。
“负重,保质期短吃不完。”樊余淮简明扼要地说。
“我背的动,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完!!”秦不昼说,“当心我饿急了吃你啊!!翻来覆去吃你!!”
樊余淮:“……”
最后樊余淮还是让秦不昼把想吃的都带上了。谁让秦不昼一言不合就变大猫撒泼打滚委屈兮兮卖萌……
唯有这一点,他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秦不昼向晨露闪烁的旷野呼喊了几声,几只狮子和一匹狼从远处回应,然后卷着一路微尘赶到,乖巧地聚拢在他身边。
秦不昼伸手挨个摸过狮儿砸的脑袋:“我们要走了。你们好好看家啊。”
已经长大的小狮子们嗷嗷叫着送父亲,小狼则恋恋不舍地着围着秦不昼的大腿依偎磨蹭。
他们在翡翠之城的晨光之中,目送祖辈在风沙里踏入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