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醒来,林老伴儿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那姑娘醒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拉一直被她抱得紧紧的男子的手腕,待她摸了半天之后,才终于见她长舒了一口气。
似是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此时身处的环境,那女子挣扎着起身,对她笑道:“谢谢您,救了我们。”
那一笑,宛若他们这里三四月间,江边开的最盛的桃花,不,比那桃花儿还要妖娆绝艳几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长的这么俊俏的小姑娘,林老伴儿心想。
“阿婶?”见对面的阿婆看着自己有几分走神,楚云笙又唤了一遍:“谢谢您,救了我们。”
听到这脆生生的声音,林老伴儿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笑道:“举手之劳,姑娘客气了,客气了,这火升起来了,屋子里也就暖了,姑娘这一身还是冷的湿的,老婆子找了件干净的衣裳,正准备给你换上呢,既然你醒了,快来自己先换上,有什么事咱等下再说。”
楚云笙点点头,接过衣服,见只有一件,忙拉着她的手道:“阿婶,可否为我……夫君也找一件干净衣裳。”
想了想她和苏景铄的关系,已经被这两个老人家看出了他们如此亲昵,再说是朋友什么的关系倒叫人怀疑,而且多有不便,不如先谎称是夫妻吧。
楚云笙心里暗想。
对于她这个称呼,林老伴儿显然没有多想,只是她低头再看了看僵硬的躺在楚云笙旁边,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苏景铄的时候,语气有些哽咽,有些不忍道:“姑娘,你这夫君已经……”
“不,他还活着!”知道林老伴儿想说什么,楚云笙一口笃定,“阿婶,他只是脉息很弱,但是还活着。”
听到她如此笃定的说,而且神智也是清醒的,不像是在胡说,林老伴儿这才将信将疑的退出了房间,又去了灶房让正在烧火的林老头去找一件自己儿子曾经穿过的干净衣服来。
等屋子里渐渐暖了起来,楚云笙才手脚麻利的为自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也让林老伯进来为苏景铄换好了衣服。
等一切收拾妥当,天色已经大亮来了。
喝下了一碗林婶儿熬的姜汤,楚云笙才感觉自己身上渐渐的恢复了知觉,她的一双手虽然肿的像萝卜,但尚且还有知觉,要拿针为苏景铄诊治已经不成问题。
只是她的一双脚,即使被捂在被窝里这么久,却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没有知觉,而她靠着大腿的力气来移动它,都是木木的。她甚至用烧红了的针来刺激了好几次脚上的穴道,却依然没有半点感觉。
这双脚以后即使不费了,估计也要落下永远都治不好的病根了罢!
心底这样想着,面上却依然镇静的同这两个上了些年纪的阿叔阿婶交谈着,从同他们交谈的点点滴滴,楚云笙也多少了解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这里的情况。
这里距离他们落水的那里已经过了一百余里,仍在楚国境内,在惊叹她和苏景铄居然被江水冲到了这么远的同时,也不由得放下了两分心,至少何容没有那么快的搜来。
而这对老夫妻,常年靠着打渔捕猎为生,儿子媳妇在离这里还有几十里远的县城里做工,一年都很少回来几次。
楚云笙和苏景铄这时候换上的这一身衣服,便是他们儿子儿媳的。
同他们谈了大约一刻钟,才终于等到苏景铄僵硬的身子在这屋子里火盆的烘烤下,软了下来,楚云笙在林老伯的帮助下,帮苏景铄翻了个身子,背面向上,并褪去了他的上衣。
露出里面深可见骨的箭伤来。
在看到那道伤口周围的肉已经呈现了黑紫色,稍微一动,那里边有同样颜色的血冒了出来,楚云笙的心也不由得狠狠的揪到了一处。
何容的那箭啐了毒,见血封喉。
若不是在那一刻提前已经料到自己会中箭先一步封了自己的心脉,估计那时候苏景铄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可是,这也说明,在那一刻,他是已经预料到会中箭,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选择做她的后盾,为她挡了那一致命的一箭。
是该说他这人反应已经超出常人,瞬息万变之间已经想好了所有的招数和退路,还是该说他傻,愿意为她,哪怕付出性命。
不能再想了,因为越想,楚云笙的心就会越疼一分。
她咬着牙,从林老伯手上拿过在火烧炙烤的通红的匕首,对着他肩胛骨上那一块黑紫色的窟窿,开始剜起肉来。
这些毒素凝聚在这里,虽然被他反应极快的点了穴道封住了,但是这么长时间侵泡在水里,即使不扩散,也已经开始在这一块腐烂了起来,再不连带着将这一块肉都剜除,只怕苏景铄的性命都难保。
但是剜肉剔骨,这该是怎样一种痛!
楚云笙握着匕首的手不停的抖着,在她身边的林老伯再她下手的前一瞬已经别过了脸去,再不敢看。
楚云笙屏住呼吸,咬破了舌尖儿,这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待那烧红了的匕首尖落到苏景铄的肩胛骨上之后,发出滋滋的声响以及浓烈的血腥味,她的手终于不再抖了。
她的抖,她的怕,她的疼,只会加重苏景铄的痛苦。
在她开始用匕首在肩胛骨上搅动的时候,这般超出常人难以承受的极限的痛苦终于将苏景铄从深度昏迷里唤醒了来。
然而,这时候,楚云笙倒宁愿他昏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