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笙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这男子已经识破了自己身份,认出了自己?
不过转瞬就反应过来,自己楚云笙的身份已经是死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人能认出她来,既不是认出了她,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他之前是见过秦云锦的,所以认出来了。
再联系这男子的陈国皇子身份,要是见过秦云锦也就不是不可能的。想明白了这一点,楚云笙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可能自打她一走进红袖招,就已经被这化装成掌柜老者的人认了出来,所以一路才这么顺利!
身前站定的黑衣人闻言悉数退了开去,那男子从台上轻轻跃了下来,径直落在楚云笙身前不过几步的距离站定,他笑道:“还要继续演吗?秦小姐。”
果然。
本以为自己伪装的极好,却哪晓得,早已落入别人的算计,既已被揭穿,再装下去,也只是自讨无趣,楚云笙睁开了眼睛,迎着那人那双精明的眸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虽然觉得否定已是徒劳,但她还是要纠正一下:“阁下的记性很好,但却认错了,我并不是秦云锦。”
“哦?是吗?”那男子抬手扯掉了自己的假发须,在楚云笙面前变戏法似得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带伪装去掉,露出那张英气逼人的俊颜来,楚云笙的记忆力,才终于浮现这么一个人来。
四皇子,楚云廷。
仔细回想,那日在陈国都城的城头下,在那一排排高悬的人头里,确实没有见到过他。
却不曾想,他还活着。
只是这般的活法,让人……心生寒意。
楚云笙对他的印象也不过是曾经在陈王殿中,例行公事的拜谒过,记得他的长相,记得似,却并没有对她有过像其他皇子皇女对她那般的刁难和挖苦,也只是仅此而已。
楚云廷似是料定自己摆明了身份,秦云锦不会再掩饰自己的身份一般,一双眼睛里,全是殷切的希望,他笑道:“这下,你总该不能否认了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云锦,这些日子,我们可是到处在找你呢!”
楚云笙自然知道他眸子里升起来的希望是什么,而他要找的也并不全然是她,而是秦令。
她自己都找不到任何关于秦令的记忆,更何况是要为了帮他。
楚云笙站定,抬眸望进楚云廷的眼底,近乎冷漠的道:“我说了,我不是秦云锦,如果我是有长相或者某些地方跟她相似的话,那这也是我无法把握的,你们认错人了。”
闻言,楚云廷的剑眉不悦的抖动了一下,喉头微动,还未开口,却是高台上的楚云怡先一步指责道:“秦云锦,别不识好歹,我们得了确切的消息,秦令就在你身上,你是陈国人,应该记得自己的使命。”
她的语气不善,期间的不耐和冷意已经十分明显。
如果换做是真的秦云锦,或许会跟随他们,一路扶持他们做着匡复陈国的谋划……可是,如今这身子,已经换了她楚云笙的灵魂,要让她去复国,匡复陈国?
怎么可能!
扫了一眼楚云怡,楚云笙轻吐了一口气,语气里的气势也丝毫不比她弱,“我已经说了,我不是秦云锦,更不可能是你们陈国人,所以对于你们要做的事情,我没有兴趣,更不会参与。再退一万步来说,陈国既已覆灭,再谈复国,谈何容易,即使你们能做的到这一点,我对你们的复国也并没有半点兴趣。”
听到她这么说,楚云廷脸上的不悦越发明显,他走近了一步,目光冷冷的锁在楚云笙的身上,语气里的阴冷也越发明显:“我们打过数次交道,所以怎么可能认错,这里没有旁人,你又何必跟我们演戏,陈国虽亡,但身怀秦令的你,想要独善其身,无异于痴人说梦,莫说赵国燕国若是知道你的行踪不会放过你,就是今日,若是你要再说半个不字,只怕你也不能活着踏出这红袖招。”
秦云锦的记忆,楚云笙也只是想起了一部分,并非全部,比如关于这楚云廷的,他们之前打过交道的事情,她全然不记得,而她对楚云廷的为人也毫不知情。
但见今日这番情景,想来,也是个狠辣角色。
今日想要平安脱身,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她确实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同这些人合作,更不想为陈国出半点力气。
这些年,陈国给了她们母女什么?
伤害,伤害,还是伤害。
陈国上下,唾弃她们,厌恶她们,侮辱她们,把她们当妖孽关在锁妖塔,把陈国亡国的罪名扣在她们身上,哪怕死后,连她们的尸身都不放过。
这样的陈国,她是恨到了骨子里的。
指责她不肩负起复国的重担,可是这样的国,又何曾善待过她?
心底的痛楚如同春蚕吃桑叶一般,一点一点蚕食着自己心头壁垒,楚云笙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看着楚云廷一步步走近,在算着自己加上阿呆对付他以及他手下的数十个黑衣人的胜算有多少之后,楚云笙决定,放弃抵抗。
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暂时妥协,让他们放阿呆自由,自己先表面应下,等出了这机关重重的红袖招,再想办法脱身。
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楚云笙拢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打定了主意,就再不犹豫,咬了咬牙,将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她身侧的阿呆往身后拉了拉,笃定的对没有停住步子慢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