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吧。暖好了。”
被醋意折磨得头晕眼花的时醒把脸扭到了一边去,生气。
而女孩抬手摸上了那手套,摸了摸残存在上头的体温后,冷冰冰地往外一推:
“我不会冷的。冻了这么多年,习惯了。”
路早白还是把手套塞进了她的怀里,说:
“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那女孩就陡然睁大了眼睛,劈手把那单只手套丢入了山涧内,反扑上来,狠狠抓住了路早白的前襟,一把把他摁倒在了地面上,扑簌簌的泪水砸在了他的脸上,冰凉如雪:
“男朋友!你也知道是男朋友!可你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留我一个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我唯一爱的人就是你啊!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被他们扔掉了!养父母自从生了儿子后也不管我了!你明明答应过我,说要一直陪着我,可你呢?你这个骗子!骗子……呜~”
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用几乎要把自己的肺呕吐出来的哭法哭号,声音混合着凄厉的寒风,听着又可怖,又心酸:
“为什么不在当时拉住我……”
“谁愿意死……我想和你一起活啊……”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原本以为她图谋不轨的时醒愣住了,而路早白却保持着最温存的姿态,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慰着一只受伤的小兽,眼睛盯着空虚的某处,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啜泣了许久后,女孩才渐渐地停止,从路早白怀里哧溜一下钻了出来,拼命地用袖子擦眼睛,背着身子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闷闷道:
“对不起。”
路早白扯了扯自己的领子,从地上爬起来,唇角的温柔笑容,带出了往日的几分戏谑和慵懒:
“是为了什么道歉?为了泼我雪梨汤还是弄了我一身的水?”
女孩玩儿着爪子,用带着点儿哭音的声线道:
“雪梨汤。”
路早白耸耸肩,扯了把领子:
“那还是真够久远的。”
女孩扭头看向他,空荡荡的眸子微微弯了起来:
“我今天很开心。有两年没这么开心了。你做一个男朋友的话,很称职。不像那个家伙,混蛋一个。”
她抬手揉揉鼻子,仰望着早就浮现在空中的灿烂星云,原本就通彻透明的躯体,一点点愈加透明起来。
路早白倒是愣了愣,伸手去抓她:
“喂,等一下,这就完了?”
还不到一天啊,不过才十六七个小时……
他抓了个空,女孩消失的速度,远超乎他的想象。
是的,女孩的心愿就是这么简单,能让她感觉到被关怀,被宠爱的幸福,做一天男朋友,从白天到黑夜地陪着她,就够了。
女孩歪过头来,身子从脚开始融化,一股清泉沿着岩壁汩汩流下,渗透入冰冷岩石的角角落落。
她的嗓音,也变得空灵而清透起来:
“好想把你带走啊。如果谁能得到这么温柔的你,肯定超幸福的呢。”
时醒立刻警惕地炸了炸毛,伸爪牵住了路早白的手。
似乎是察觉到了时醒的动作,女孩呵呵地笑了起来,面目也彻底变得模糊了起来:
“嗯~那边那个家伙,好好爱我男朋友哦~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俩是一对!所以我才故意撩他的~怎么样,吃了好大的醋吧~”
时醒:……凸。
女孩抬起手来,她的小臂已经彻底融化,声音更是听不清楚了:
“不许对他不好!否则我上来把你拽下去!听……”
话未说完,女孩的身形便在二人面前消失,只余下一地的残水。
望着那点点的残迹,路早白垂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轻声发问:
“怎么样?我这个男朋友,做得还好?”
时醒恨恨地咬着唇。
你还是做我的男朋友更好一点!
但他还没来得及打出这一记直球,就惊悚地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现了形。那是个高挑而英俊的少年,带着点儿羞怯,看到路早白,还紧张地揉了揉鼻子,露出了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
路早白平静地望着他,含笑:
“市第三中学的李威,我就记得这个名字。你出车祸的地点就在附近吧,我爸妈也是在附近出的事,所以我看报纸的时候就留意了你一眼。”
男孩搔搔鼻翼,红着脸鞠了一躬。
时醒惊愕地望着早白,而路早白显然没打算在现在就给他一个解释,直接提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当时为什么跑?”
男孩不安地扭了扭手指,指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俩是不能被分开的!”
——“我们不能被分开,我从来也没想过和你分开!可……”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小小的身影就甩开了他的手,跳入了山涧。
——慌乱,恐怖,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想和她一起死,他想和她一起活,退学也没关系,被爸妈骂也没关系。
——他倒退了两步,转头大喊:救命!谁能来救救她!
——他那样恐慌地在林间奔逃。
——他不会游泳,只会拖累她……他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