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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三十大朝会,赵珩当殿颁旨,着英王为江北督抚,主理江北贪污案,提调江北一应军政要务,太子从旁协助,旨意由中书省发出,江北各州府县衙官员需依旨配合。
这道旨意一出,立于殿上的太子神色有些恹恹,而荣姜却只是把头底下去,暗道英王此次江北之行怕有不妥。
原本给太子传的口谕是要他主理这次案件,可颁旨时却变成了英王主理,太子协办,如此一来,一旦此次有失,英王必定首当其冲。
可虽不怎么高兴的起来,赵琰却没忘了荣媛特意叮嘱他的事情,当下提步下殿,跪请固宁侯荣姜同行。
赵珩眉头深锁,只是还未开口驳他时,荣姜便已经站出列来。她仍旧低着头,只是把目光往赵倧那里投过去看上一回,果然瞧见赵倧正打量她,并未多想,对上回道:“臣虽常在江北,可只知行军打仗,此次官员贪污,臣并不谙此道,只恐会有负陛下所托。与其让臣跟着往江北添乱,还不如让臣在京城里做个富贵侯爷。”
赵倧却不以为意似的,反倒开口帮着荣姜说下去,都是些不必令她同往的话。赵珩这才神色稍霁,又嘱咐了他一些旁的事,他只都一一应下,又说过一番必不负陛下所托一类的话,直至散朝方打道回府。
他二人是在午后出发的,彼时有郑雍代天子相送出城,又有三百天子近卫一路相随护送,待出了城门,赵倧拱手与郑雍道:“阁老不必再送。”
连一旁赵琰都笑着与郑雍客套,可郑雍却只是笑着恭送赵琰上马车,而后悄悄拉了赵倧一把。
赵倧当即便知他有话要说,示意队伍暂停行进,跟着郑雍的步子往无人处走了走,才要开口问,便听他压低着声音交代:“我来时钱公特意交代,一定要说与殿下知晓,”他略略顿一回,背着人伸手往太子马车方向一指,“太子年轻,尚未曾经历过什么很要紧的事,今次江北一行,担子都在殿下一人身上。”
“我原就不指望太子成事,”他施施然笑,拿手覆上郑雍的手,示意他别去指太子的马车,“钱公不必忧虑我。陛下此番委我为督抚,其中深意,我都清楚。”
“并非只是替殿下担心——”郑雍开口打断他,“周太傅应该已与您说过,一旦有事,请立即发文书回京。”见赵倧点头应是,郑雍眼微眯,语重心长地与他说后话,“钱公请我转告殿下——若有事,须立即发文书回京,请陛下派固宁侯立刻赶赴江北,而这道文书,殿下需寻可靠可信之人,亲自送回京城,交到我的手中,万不可转呈中书省,由他们代奏陛下。”
饶是赵倧惯会揣测人心,也绝想不到郑雍与钱直等人竟有这样的想法,如此交代,竟是怕赵珩对他下毒手吗——他如此想着,稍退两步,正色去看郑雍:“你们缘何会有此一怕,”说着也忍不住往太子那边看过去,压着声,“此一行尚还有太子相陪。”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与钱公非好事之人,殿下应当知晓,”又对赵倧很恭敬地拱手一礼,“殿下身份尊贵,如今留居邺城又掌着宗人府,今次提调江北一切军政,还是......小心些为好。陛下他——”说着竟长叹了一声,仿佛丝毫不觉是在妄议君主,“到底还是不容人的。”
赵倧心头一时感动,又一时惊诧。自赵珩登基以来,他就长在云州,与京城往来最多的也不过是周尤深与几位旧时相交之人,连往日他的那些旧部,他都极少派人走动,更不必说像郑雍与钱直这样的大巨。可是今日他二人却能这样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怕他此去凶险,竟然连后路都考虑好了。
突然又想起今日朝上荣姜推脱太子所请的那番话,细想下来,不如留在京城这样的话,确实不像她会说的。将今日事前后一联系,赵倧便立时明白了过来,只怕太子请奏是钱直授意荣媛所为,而荣姜推脱也是他教的,为的不过是日后若真的出事,荣姜能够出京往江北,帮一帮他这位皇叔而已。
他因深觉郑钱二人用心良苦,当即连退三步,一躬身合手对上郑雍,端了个大礼拜谢。二人又暗语一回,直到那头赵琰忍不住派人来催何时启程,才分手辞别。
郑雍别过了赵倧一行,旋身要上轿,却突然从侧旁有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拦住他,一拧眉回身去看,神色便立马平复了下来。
荣姜一礼罢,望向城外远处,才悠悠然开口:“祖父让我来送送英王与太子,我想他应是有意让我与英王交好,当然——”她略滞声,回过头时已然眉眼带笑,颇有些孩子气,“自英王回京以来,也确实一直在跟荣家示好。”
郑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正要问她那为什么没有现身,便听她又说下去:“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英王此人还是不要往来过密为好。”
“你是怕陛下将来生疑?”郑雍索性打发了轿夫,自顾同荣姜两人步行入城,乍听她如此说,脚下一顿,稍稍回过身去看跟在他身后的荣姜。
“或许是吧,”荣姜笑着摇摇头,上前了两步与郑雍比肩而行,歪着头问她,“郑祖父,您难道不觉得,祖父这次考虑不周吗?其实不是想的太明白,为什么连同外祖父,都并不排斥英王,”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一般,她仰头望天,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