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泪痕,起身,让出床前的位子,“三弟来了,坐会吧,娘昏睡过去了,身子如何还要大夫看过后才知道。”又搬了根凳子让裴俊陪着裴征,“你大哥去请大夫了,我出门瞧瞧。”

裴秀坐在窗户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着,屋子里并未响起呜咽声,裴秀压抑着情绪,不时的擦着眼角,灰色的手帕一片湿润,裴俊看得心里难受,“小妹,别伤心,韩大夫在村子里好些年了,会治好娘的。”

裴秀点了下脑袋,抬起头,擦去眼角的泪,哽咽道,“四哥,你们陪着娘,我去灶房把豆腐做出来,娘心心念念着一家团聚,此时出了事儿,我更不能忤逆她的意思。”她话说得含蓄,裴俊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宋氏摔倒,桶里的豆浆撒了大半,剩下的没有多少了,做出来也不够几人吃,裴俊皱眉,柔声道,“做豆腐的事儿不急,往回也是我和你四嫂做的,明早我去村子里磨豆子,保证晚上能吃到豆腐。”

卖豆腐也好长时间了,火候他已经掌握得很好了,前些日子裴秀帮他干活,人瘦了一圈脸也黑了,尤其,裴秀虽会做饭,做豆腐该还是不会的,豆腐点的不好,一锅豆腐就全毁了,迎上裴秀泪光闪闪的眸子,他心下不忍,“晚上你给你四嫂作伴,我留下来照顾娘,豆腐的事儿不急于一时。”

裴征沉着脸,神色晦暗,裴俊瞅了他一眼,脑子里尽是几兄弟小时候的事儿,咳嗽两声引来裴征注意,他顿了顿了嗓音道,“三哥,娘明日想说的无非是小妹的亲事,小妹人还年轻,李块头不知去向,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庚帖的事儿明日我准备问李家人拿,你觉得如何?”

裴征抬起头,又看了眼床上苍白着脸的宋氏,他记忆中,宋氏多是碎碎骂的人,甚少有如此安静的时候,声音不疾不徐,“小妹的事儿我身为哥哥,帮衬一把是应该的,明日我和你一起,小妹还年轻,不该守着娘过一辈子。”李块头手脚不便,眼下的情形是绝不会娶裴秀的,没得拖累裴秀,见裴俊神色动容,裴征猜测他误会了,同意帮裴秀不过是不想她这事儿换成走得近的人家,家里有姐妹遇着这种事,请他,他也不会拒绝。

事极必反,他没有告诉裴俊,前边或许有陷阱等着他们。不是所有的亲人都可以冰释前嫌,不算计,坦诚相待的,关系如沈聪和沈芸诺也有自己的隐瞒,何况是宋氏。

许久,外边传来韩大夫的询问声,裴俊蹭的下站起来大步推开门迎了出去,“韩大夫,我娘的事儿多靠您了。”韩家和裴家闹得不愉快,裴俊已经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宋氏花白的发,苍老的容颜,细细回想起来,身为人子,他平日忤逆宋氏的时候太多了,真要论起来也是他不孝顺,尤其宋氏如今昏迷不醒,他心中更是悔恨莫及,有的人恨她的时候恨不得她死了才好,一旦放下了只想她好好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他对宋氏便是这种情绪。

裴征起身,站在韩大夫身侧,待他把了脉,问过病情,宋氏身子问题不大,还是这些日子心力交瘁忙钱忙活才会睡过去,和摔跤没多的关系。

听着这话,屋子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裴勇面色舒展,激动得眼眶都有些红了,自言自语道,“之前娘也是帮着照顾小山小金他们才会累着自己身子,娘现在这样都是因着我。”

裴俊拍拍他的肩膀,红了眼眶,安慰道,“娘没事儿,她醒来见着我们像从前那般同心协力,心里也会高兴的,大哥,娘醒了,我们轮着照顾她吧。”裴俊话说得随性,轮流照顾自然指宋氏身边这段时日,裴勇重重的点头,“好,听四弟的,三弟怎么说?”裴勇盯着不发一言的裴征,摸不准他的想法,因而才会开口问道。

裴征站在床脚,目光清冷的落在裴俊和裴勇期待的脸上,并未表明自己的立场,在人心险恶的地儿待过,就不会轻易为当下的事儿动容,唯一能让他心软的,只有沈芸诺和小洛了,那才是他的亲人。

裴征做事稳妥,若他也赞成,裴勇心里更高兴,搓了搓手,好似明白裴征的苦衷,帮忙说话道,“三弟妹今日没过来,你回家问问三弟妹的意思吧。”沈聪打猎的身手了得,裴征和沈聪他们住一个屋檐下,凡事问问总是没错的。

因而,他也不急着裴征回答他了,调转目光,落到韩梅认可的小脸上,脸上尽是欣慰,“韩大夫开了药,守夜的事儿就交给我和四弟吧,三弟先回家和三弟妹商量番,明日早上我们去李家拿小妹的庚帖。”

裴征神情坚硬,目光也带着与以往不同的冷,裴勇不急着他回答。

探究的盯着宋氏,许久,裴征缓缓点了点头,“成,我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裴征大步走了出去,裴俊心里不是滋味,“三哥怕是还记恨娘之前的事儿,大哥,你说三哥会答应吗?”

裴勇慢悠悠望去,门外早已不见裴征身影,踟蹰道,“三弟做事儿自来有分寸,三弟妹通情达理,不会为难三弟的。”他心里愧疚,若宋氏不帮着她干活也不会累出事儿,抓起宋氏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声音掷地有声,“娘,您放心,明日我们就去把小妹的庚帖拿回来。”裴勇想得简单,认为宋氏如今在意的不过是裴秀的庚帖,拿回来裴秀又能重新嫁娶,百利而无一害,心地朴实,哪明白,宋氏要的更多。

宋氏摔跤背后有其他用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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