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宗主突发奇想,要让费公子在其中一面屏风上挥毫泼墨,绿漪也不得排斥。
她见费斯已欣然应下,转而便展袖阔步走上前来,准备在这屏风一面之上即兴作画,绿漪嘴角的笑意有些牵强。她却尽力掩饰着,对其中一个画师施个眼色,那画师便退后几步,只留一个画师在此,在费斯对面的屏风上作画。
绿漪再对两个侍候研墨的侍从吩咐一声:“还不快给费公子研墨伺候!”
两个侍从忙应着,低头仓忙为费斯研墨。
“且慢!”
这时,费斯却又说话了。如此,又被打断,绿漪的嫣然笑意有些消减,她向费斯看过去,直接问道:“不知费公子有何指教?”
对纳宗主,绿漪自然毕恭毕敬,生怕不小心开罪了半分。但对费斯,她并不是十分惧怕。至少,她绿漪在圣京长袖善舞此多年,还是有些背景支撑的。
费斯宛然一笑,缓缓说道:“既是为宗主助兴作画,怎可使用普通毫墨?”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他座位身后的侍从,命令道:“去,将我的古珪墨取来。”
古珪墨,那可是珍稀石墨,不仅十分珍贵,而且真墨难寻。
据说古珪墨,高处坠落仍不散,用作利器可断木。异香传千里,可醒心提神,丰神强体。是一般府邸中人望而不可及的。
那侍从得了费斯的令,立即转身去取墨了。费斯要为宗主献画,又十分讲究,绿漪自然不能说什么。众人也都纷纷期待,想要有幸一闻古珪墨的香气。
不一会,费斯的古珪墨便取了来,果然是擅通书画的极度讲究之人,心爱的古墨都随身带着。
这时,留下的那位画师上得前来,对要撤换掉旧墨的人道:“鄙人便用此墨作画,不必换了。”
换墨的侍从有些犹疑,抬头看向宗主,再看向费斯,似在等待吩咐。费斯忙道:“我并无它意,若兄台不弃,作画之人皆为知己,你我当共用古珪墨。费斯怎可独用?”
那画师有些犹疑,但又不好拒绝,便点头应了。
但仍述和明萨能够清晰看到,这时,绿漪的眼角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瞬即,她用眼神扫视了那两个研墨的侍从一眼,见他们已经冷汗涟涟,绿漪眼中似有不屑。
此刻,仍述倒有些敬佩宗主纳洪了,他这看似突如其来的兴致,却无意间打破了绿漪原有的所有安排。
画师换了,水墨换了,虽是无意,但谁又能肯定,他不是有意呢?
看向纳宗主微眯的双眼,眼中现出期待的喜色,这是他的寿宴,也是在纳家府邸,他不愿多事,所以一切要万无一失。
纳宗主此刻的神情如常,众人的反应如常,一切平静如常,但仍述和明萨心底却觉得,这平静之中暗藏波澜。
古珪墨放在桌上,两个侍从刚要伸手去研墨,绿漪却轻启莲步,走向那放置砚台的方桌。一面走还说着:“难得费公子有此雅兴,要将古珪墨展示给大家,这研墨之人也不该是粗鄙了的。”
她巧笑盼兮,环顾众人,眼中媚意要将所有人迷倒:“就让小女子亲自来为公子研墨吧。”
说着,绿漪已经拉起袖口,手翘莲花,轻盈地在墨盘中研磨起来。随着她手势的转动,那古珪墨的芳香已经飘散开来,果然清新舒爽,洞彻心扉。
一切都看似那么恰到好处的衔接,可仍述却总觉得心跳不止,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他紧盯着绿漪的动作,不敢有一丝放松。
“对绿漪安排的惊喜,宗主和费公子都颇有兴致,看来,众位贵客也更许期待了。”绿漪一面研墨,一面娇然言之。问话间,再度杏眼一瞟,吊起眼梢勾起众人的心。
这一句,将一众人等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她的娇容上,含情的眸,小巧的鼻,骨朵一样的唇,媚态天然。
就在这时,仍述看到绿漪正在研墨的纤葱手指上,缓缓流出一滴透明的水。只一滴,顺着她的手指,迅速溜进墨盘里。
“小心。”
仍述瞬时举起酒杯,抵在唇边,轻声对小魔头说道。
明萨闻声看他,却不知他要自己小心什么。若没猜错,他一定是在绿漪身上发现了什么,仍述的感官一向超凡,这个毋庸置疑。
假意放下酒杯,仍述抬起手臂挥手,唤身后的随从。铁鹰瞬即上前:“少爷有何吩咐?”
仍述神色坦然:“将我带的糯酒带上来。”
“是!”铁鹰听过吩咐,便走开去外面车中取酒。
这时,费斯已经从容地走上前去,选取了案上的笔,蘸了蘸砚上古珪墨,右手负于身后,左手执笔,在屏风上极尽写意起来。
他竟是左手执笔,真是个天生特立独行的倜傥才子!
或点或曳,或转或拖,间以调墨,返身作画。神情专注,面含笑意,费斯仿佛已经沉浸在他自己想象中的图景里。
偶尔前额有几缕不妥帖的发丝飘到脸前,随着他手中的运笔不停飘荡,他也不曾去理会,只是兀自将目光全部聚焦在屏风上。
另外留下来的画师,也已经走上前去,在另一面的屏风前,与费斯对立而画。
画越完善,越精进,两侧屏风之上散发出的墨香便越明显。整个大殿顿时缭绕着缥缈之香,香气浮于半空中,缕缕不散。
“少爷,糯酒到了。”
仍述转身,见铁鹰和纳府中的侍从,一前一后已经推了几坛糯酒来,示意他们暂等一等。
于是仍述定然起身,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