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搬出一张小小的八仙桌,端来了几个粗瓷大碗装着的饭菜,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油和菜汁,一边对着陶公局促的说道,“不知道有客人,我再去烧几个菜。”
回想着前世听到的一些关于陶公的传闻,宁云笑着起身,“陶公,若是不嫌弃,请尝尝我的手艺。”
自从和她一起合作吟出了自己颇为自得的佳句,陶公看她怎么看怎么顺眼,蒲扇挥了挥,摸着花白的胡子,催促道,“快去快去!”
几人对宁云都无端的很有自信,她既然敢主动请缨,自然是颇有底气的,当即就很期待的等着。
阿桃又搬来好几个桌子拼在一起,勉强变成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桌子可以放饭菜,又走出门外,张罗着向邻居借碗筷。
还好卫毅差人取来了各自的碗筷,这才免了阿桃的辛劳,也让贵人们的脸上好看了许多。虽说是礼贤下士,但要这些锦衣玉食惯了的人去用带了缺口的粗瓷大碗、斑驳带着咬痕的竹筷,可能谁也不会去碰,宁可饿一顿算了。
拎着食盒餐具进来的侍女们,很识趣的没有在旁边侍奉珠子,而是进了厨房帮忙,不一会儿就鱼贯而出,端来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依次放在众人面前。
不尝味道,只看颜色搭配加上扑鼻而来的香气,叫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宁云也身着比阿桃身上稍微干净些的粗布围裙走了过来,为陶公端来一壶酒,“陶公家中的桃花酿,我加了些东西,您尝尝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说着,为陶公倒了一杯,他迫不及待的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只一口就面色大变,一把抢过了宁云手中的酒壶,紧紧的抱在怀中,指着其他几个人嚷道,“这是我的,我的,不准给别人喝!”
看他一副小孩子的赖皮模样,在座的都很无语,心道怎么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怎么这么没个正行?
“陶公喜欢喝,是宁云的荣幸,此次回去之后,我会多做一些送到义兄府中,由义兄为您送来,不怕不够喝。”宁云想伸手拿回来,他却躲得更远,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宁云只能站在原地,柔声劝了几句。
周崇也附和着连声保证,一定会供应足量的桃花酿,老头儿这才肯做回位置上,抱着酒壶,一脸警惕的看着众人,仿佛他们都是一群土匪,随时会来抢走他的酒。
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顿时就赞不绝口,连胜夸耀,再喝几口小酒儿,陶公的神情说不出的惬意。
他动了筷子,几人才敢拿起筷子,一尝菜肴,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宁云从厨房又拿出了一壶桃花酿,为周崇周泉和司马勋、卫毅一一斟满酒,妙无不沾荤腥,宁云专门为他另炒了斋菜,配了桃花茶。
“我真的很好奇,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云小姐不会的?”司马勋放下空空的酒杯,看着半跪在旁边,为陶公上菜的宁云。
在吃饭的时候,周崇和周泉已经和陶公说了些宁云的事情,知道她才艺双绝,尤其是听到她在宴会时和妙无对出的诗句,陶公闭眼摸着胡子,念了一遍,点头赞道,“这孩子是个有慧根的。”
唯有宁云暗自苦涩,若是你十几年的时间被丈夫丢在冷宫,漫长的日子无法打发,你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所谓慧根,不过是时间够了、磨练够了,就有了的。
吃完饭,在众人的奉承下,陶公也颇为自得今日合作的诗句,当即就由宁云研墨,陶公挥毫准备写下这首注定流传于世的诗句送与宁云,提笔悬在纸上,他看着宁云问道,“今日的诗句,叫什么名字好?”
肯这么问她,就说明陶公将她和自己摆在同一水平上。
“既然陶公住在这满是桃花的地方,?”前世在他弥留之际吟唱的诗句,不可能专门起名字,世人因第一句诗,宁云觉得他应该喜欢。
果然,陶公欣然应允,大就跃然纸上。
这是陶公的墨宝,千金难求!
还未等他放下笔,宁云已经又铺好了数张纸,央求道,“只有一份,我们这么多人,到时要争抢的,还请陶公多费些功夫。”
难得心情好,陶公大笑着用笔尖虚点了她几下,非常好脾气的又写了六份出来,竟是在场的人人有份!
众人都小心的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吹干墨迹,犹如捧着千金难得的珍宝。
唯有宁云,毫不在意的将纸卷了起来,放在手边,开始为大家烹茶。
看见他的举动,陶公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赞许的点点头,“这丫头是老夫的知音!”
在品了她冲泡的茶后,陶公更是直接叫来了自己的老妻,要当场收她为义女!
陶夫人是见过世面的,一身粗布衣服也难掩周身气质。
方才陶公对诗时,她就一直在屋里留意宁云,又见她能吟诗还能做菜酿酒,早就喜欢的很了,陶公一说,她就满口答应。
择日不如撞日,宁云跪拜奉上清茶,口称见过义父义母,陶公和陶夫人接了,对视一眼,饮茶时眼角都含了泪。
陶公的独子早年病故了,未曾留下子嗣,陶公夫妻情深,也不肯纳妾,老夫老妻相互扶持走到现在,膝下空虚,难免有时会心中苦闷。
老头子今日表现异常,她也有心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了宁云,心中千百个愿意!
宁云也很乖巧,极懂老人家的心思,宁月单纯直爽,姐妹俩一会儿就把陶夫人哄的开怀大笑,握着她们的手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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