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另一种声音响了起来。那听上去像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的哭声,配合着那种指甲刮门的细响就像是猫在抓门。
——难道门外是只野猫?
这个荒唐的念头在脑际一闪即逝,赫洛抓紧了冲锋槍,与沙耶罗一齐接近门口,透过猫眼去看。令他诧异的是,门外站着的……的确是个孩子。
是个约莫□□岁大的男孩,他低着头,趴在门上肩膀耸动,似乎因为对什么感到极度惧怕,正哭泣着乞求他们将门打开一般。赫洛发现那孩子的胸口有个编号与特殊的烙印,代表着他是个□□奴隶。他看过关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资料,知道这种孩子被称为血童,是专为伤兵提供健康的血液而存在,相当于人型输血袋,甚至有的时候会充当贮备粮。
而这种残酷的行径,却在每个国家的军队中都被广为接纳与实施着。
□□奴隶是毫无人权的。
即使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号,也没有人会为他们站出来。
“那是一个幸存者……”赫洛盯着那个孩子身上的标记低声喃喃。
“不,那只是一个工蚁。”
沙耶罗扣住他打算去开门的手,把他往后拉了几步,这时门外的抓挠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就仿佛有人在拿刀子刨门,那哭声也随之拔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频率高到足以穿透人的耳膜。
赫洛堵住耳朵,听见门剧烈的震动起来,同时向内凹陷出了几个爪印,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地被撞开来,他立即举起槍描准了门口,却见沙耶罗摇了摇头,拔出伞兵刃缓缓接近了门边,就在门被撞开,一个小小人影步履蹒跚地走进来的一刹那,沙耶罗手起刀落,对准他的脖子削了下去。
可怖的尖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骨肉分离的声响。
无头的瘦弱身躯软软地倒在地上,鲜血淋漓的一颗人头咕噜噜地滚到赫洛脚边,孩子那张苍白稚嫩的面孔上,一双泛着暗紫色光芒的眼睛死不瞑目地大睁着,他没忍住看了一眼,就立刻难受得跌坐在地,干呕起来。
“工蚁,就是恶之花感染者的侦察兵。”沙耶罗弯下腰把他拉起来,赫洛嗅到他刀刃上那浓重的血腥味,本能地退后一步,自己站了起来。
“侦察兵?”赫洛擦了擦嘴,“你的意思是…”
“这里还有其他的恶之花感染者,而且很快就会找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回到飞船上去。”
赫洛点点头,抬脚跨过地上的尸体,目光从那无头躯干上扫过,不由一滞——那小孩的尸首脊背上,肩胛骨向外翻起,并且长出了一些黑色的骨刺,就像是一对翅膀的雏形,宛如恶魔附体一般。
感染了恶之花的人会出现这种病兆吗?印象里没有……这难道是某种新型变异?
他不安地望向沙耶罗的脊背,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宽阔伟岸,无数次背过他的背,肩胛骨的位置似乎也略微比常人凸起一些。
心脏疯狂地乱跳起来。
“沙耶罗……”
赫洛抓住他的肩,突然看见一个扭曲的人影从前面的走廊尽头贴着墙飞速爬了过来,姿态活像一条蜥蜴。他立即拉开了槍栓,但那人影速度极快,沙耶罗把他撞开,踩着墙纵身一跃。耳畔传来利刃刮过墙壁的刺耳声响,第二颗血淋淋的头颅飞了出去,但那具跌在地上的无头尸却受惯性驱使般径直朝门内爬去,挣扎着将那血泊里的血童的头颅抱在了怀里。
赫洛奇怪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头,那是一个女人的。
一时间他不禁觉得那个姿势,就仿佛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感染了恶之花的人,难道还有人性剩下吗?
他不敢深想。沙耶罗在他前方停了下来,抓过他的冲锋槍,透过瞄准镜向外望去,刹那间,他的手臂肌肉扯紧了。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旭日正冉冉升起,陨石雨的光芒烟消云散,融入濛濛的晨雾之中,也一并带走了黑暗。
但在那笼罩大地的雾气之中,似乎出现了一片不同寻常的黑压压的影子。
那是一大片姿态诡异的人影,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行进。
再远一点,就能看见几个骑着飞行摩托的人,正在驱赶着那些人。
遗落之墟的人,以及一大群恶之花感染者。
“找到他们了吗?”
以赛亚的头颅透过屏幕,俯视着被他的傀儡军队渐渐缩小的包围圈,暴露在人造皮外的颌骨微微咧开,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快了,公爵大人,刚刚拦截到的信号就是从这儿发出的,他们逃不掉。”
“很好,给我留活口。”
此起彼伏的尖锐的嘶吼传入他的耳膜,令他想起那种身体被撕裂的痛苦。
也想起来,在他初次经历死亡前,那种被至爱之人背叛的绝望。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艾灵的情形,记得他在他奄奄一息时为他包扎伤口的神态,记得他接过他赐给他的勋章时的那种无害的笑容……
也同时记得被艾灵挖去眼球撕心裂肺的疼痛。
以及被推下直升飞机时,那个金发碧眼的天使般的青年瞄准了他的槍口。
“砰”地一声,像一个根达骨髓的噩梦。
即使重造身体移植记忆的技术让他得以重生,那个噩梦也根深蒂固的与对那人的爱恋一起扎进了骨子里,腐烂掉了。
假的。
那些信任,那些爱慕,那些承诺,全都是假的。从艾灵以军医的伪造身份被派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