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就到了六月,太阳已经开始变得扎人。明晃晃的金色散在满池的荷花和集芳园的石榴上,灿烂烂的照亮了整个闻香堂。多雨的季节里,合欢就满树放了。摇摇曳曳的在雨里开了又落。
王大夫在闻香堂里住了许久,外头的事情放下了许多。霍福依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除了诊治费之外,还给了许多赏钱,走的时候,还着人去库房里取了些珍贵的药材给他。
王大夫也是个性情中人,走的时候也嘱咐了许多,其中一项就是让冬安把合欢花收些起来,用来熬水给福依喝。说是能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
福依想合欢是虞舜与其二妃娥皇、女英之精灵相合而成,昼开夜合,相爱无比。大概这就是欢乐无忧的来源吧。
宋婉仪今日下课后特地来四宜楼坐了许久,说是父亲想请福依过去坐坐,以表答谢之恩。福依想推辞,但后来一想,这大概是宋蒙泉怕行踪暴露,故意测自己的。自己不去,恐怕宋蒙泉难以安下心来。
到了宋府后,自然按照老规矩先到唐莲的房里,然后再随唐莲一起去正厅。
唐莲已经有两月没见霍福依了,今日见着,看着福依虽然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是是弱柳扶风的样子,更甚从前。唐莲心头揣测福依这次病得或许很凶险,但转念一想,福依气色已经恢复,想来是不会有大碍了。
“宋夫人。”福依行礼,冬安在一旁扶着。宋婉仪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后,将福依扶到靠左的桌旁。又吩咐人将杯中的白茶换掉,重新泡了些合欢水来。
“我见师父每日只和这个和酸枣叶茶,府里没有酸枣叶茶,我看园中合欢开得很好,就收了些,预备着师父来的时候泡。”宋婉仪在一旁解释说。
“有心了,”福依微微一笑,又轻轻抿了一口,说,“很好。”
宋婉仪听到这句才安心地坐下了,唐莲在椅上注视着,一言不发。
“婉仪对我可没这样。”唐莲有些委屈地说。
“婉仪小姐是看着我病恹恹的可怜,有心照料着我罢了,夫人身强力壮,自然不需要这些照料,想必婉仪小姐每日都在陪夫人在园子里散步、说笑吧,这就是小姐的孝顺了。”福依抢在婉仪前头说了这番话。
唐莲和婉仪在位子上听了都不禁笑起来,福依又抿了一口,也跟着笑起来。
“霍小姐谈吐果然与常人不同,听着比这孩子讲的要悦心很多。”
“娘。”婉仪跑到唐莲面前,半跪着倚在唐莲身上,嗔到。
“小心叫你师父看了笑话。”唐莲轻轻拉起了婉仪,将其轻轻搂住。
福依摇摇头,看着这对母女笑着说着,心里竟然产生出了羡慕之情。其实这种羡慕之情很早就有了,只是没有出来,今日看到这对母女,这种感情才一点点从心头出来,却迅速曼延。
“小姐的母亲可还在。”唐莲问道。
“啊。”福依从出神中被拉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宋婉仪一看见福依吞吞吐吐的,一心觉得是自己的母亲勾起了福依的伤心事,不断地用眼神示意她。唐莲也只会了婉仪的眼神,自觉失言,连声说对不起。
福依坐在椅子上,自己倒觉得尴尬得很,仿佛是自己把刚才的好气氛打破了一般。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出来。唐莲和婉仪在后头想挽留也不好挽留,唐莲只好让婉仪出来陪着。等福依和婉仪都走了后,唐莲心头还觉着自己冒失,着下人来,将今日宴请福依的菜又换了些。唐莲想着这些大鱼大肉,福依可能都吃惯了,还不如换些家常菜,在闻香堂可能很少能体会到这些的滋味,不如今日让她尝些。
出来后,福依知道婉仪想说什么,阻止了她。拉着婉仪在园子里走了许久,跟她说了很多,不过多是问她功课的事情,其他的就没有多问了。倒是走到正厅时,见宋哉若在桌旁小心翼翼地指示下人安放各类菜的位置。福依是客,又是宋婉仪的师父,便把她的位置安排在南边,背靠着门,正对着宋蒙泉的位置。宋哉若便把一些清淡但又不失口味的菜放到福依座位前面。又着人在房里点上了些清淡的安神香。
宋蒙泉来的时候,霍福依正想跟宋哉若说句话。但见着他来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原地行了个礼,宋蒙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嘴角挤出来的笑容看着十分勉强。连站在一旁的宋哉若和宋婉仪看了也有些惊讶。
“霍小姐,入座吧。”宋蒙泉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柔和。
唐莲在后头觉得宋蒙泉未免有些失礼,便拉了拉他的衣角,然后上前拉着福依,让她坐下。
“听闻霍小姐近一月生病了?”宋蒙泉问。
“是,不过已经好了,烦宋大人关照。”福依道。
宋婉仪在一旁为福依夹菜,又给她添了一碗汤。宋哉若坐在宋婉仪旁边,眼睛一直注视着福依,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脸随着热气腾起而渐渐变成红色。
“哉若说,闻香堂有一位先生受伤了。”宋蒙泉继续问道。
“是。”
“可查出来是什么人?”
“没有。”
“看来闻香堂果真是女子呆的地方,呵。”酒过三巡,宋蒙泉有些压制不不住了。
除了福依,其他人的眼神都看着宋蒙泉。福依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汤,连头也不抬一下。她是想着自己不接话,或许这茬能过去。但在旁人眼里,福依这样,倒像是被宋蒙泉的话给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