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死得很离奇。
整个碎裂了的身体除了骨与肉之外,竟然见不到一滴血液。
除此之外,当剑晨打开葬剑池机关第一眼见到洛寒的时候,他的面色还呈现出与常人无异的红润,这也是很不正常的一点。
可惜,若是此刻葬剑池里还有其他稍微冷静一些的人在,要发现这两点不同寻常之处是很平常的事情。
可偏偏,这里就只有剑晨而已,并且是被突然暴涨的血腥之气冲昏了头脑的剑晨!
将洛寒的最后一捧尸骨完完全全捧入那轰出的深坑里,剑晨站起身来,往左右望了望。
葬剑池其实并不大,这一望足可望穿另一端的尽头,这池里除了正中的那尊巨大铜炉之外,也就只有四处散落着的,被剑冢祖师爷炼制废弃的真银剑而已。
现在想来,逐风剑既然是真正的沥血剑,那么当初祖师爷在这里做的,根本就不是炼制出能够令自己满意的,传承上千的剑冢圣物,他只是在……
仿制沥血剑!
怪不得他执着于用真银来炼制剑器,根本原因就在于,沥血剑的材质本就是真银罢了。
不过可惜,以祖师爷对铸剑一道的成就,他耗费了莫大心血与无尽钱财足足仿制了上千柄,终究只是一场空,只留下了这满地的弃剑而已。
如今,上千柄弃剑在葬剑池中静静躺了上千年之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我们洛家,曾经被称作‘潇湘剑雨’,那么作为洛家的最后一代家主,我便给你一场剑雨!”
环顾了一圈葬剑池后,剑晨再度低下头来,闪烁着血色的双眸仿佛能够透过这漆黑的深坑,与洛寒语气平和地作着交流。
随即……
锵——!
负在身后的逐风剑突然爆发出一阵清脆的剑吟,一道血光自他肩头绽放,只是一闪,忽又由红转白,握在手里之后,剑身上的银白已然令葬剑池顶上无数的夜明珠默然失色。
嗡——!
剑吟持续不断,以极其高亢的音调震颤在整个葬剑池中,逐风剑被剑晨高高举起,银白的光华一盛再盛。
锵锵锵锵锵锵锵————!
陡然,平静散落在葬剑池四处的上千柄真银废剑,竟在这时,猛然全部爆发出了剧烈的震颤!
这是在呼应,又向是在臣服,所有的真银剑在这混乱的震颤声中,竟都将自己的剑尖对准了同一个方向。
那里,是剑晨,或者说,是他手里的逐风剑!
刷——!
高高举起的逐风,被剑晨猛然下劈,银白的光华立时拉扯成了一道银色的匹练,极致的剑光直往那深坑中厉劈而去。
这剑光,与剑晨几乎连成一体,此时此刻,他就是剑,而剑也是他,这汇聚了剑晨所有精气神的一剑,仿佛就连天,也能劈成两半!
锵————!
随着他这一剑落下,周遭过千柄真银剑的震颤竟连成了一线,陡然再起轰鸣,所有的剑,竟在同一时间厉冲而至!
锵锵锵锵锵锵锵——!
似乎为了印证剑晨说言,葬剑池中竟真的下起了一场银白色的……剑雨!
深不可测的大坑上方,不断有剑雨仿若流星一般飞速坠下,才只眨眼功夫,那深邃的大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银白之色逐渐填满,每一道银白之色便是一柄剑,一柄埋葬潇湘剑雨洛家家主洛寒的剑!
刷——!
半柱香功夫,雨收。
深坑上方再无剑雨落下,葬剑池前所未有的,变得极为干净,四周再无一柄胡乱丢弃的真银废剑,所有的剑,全数被填进了剑晨一拳轰出来的深邃大坑之内。
上千柄的真银剑,在将深坑全数填满之后,仍有少部分高高耸起,零乱地竖插其上。
坟墓,这才是完整的坟墓,以剑而成的坟墓。
葬剑池中埋葬的是剑,而这剑,却又埋葬了人,这才是……剑冢!
做完这一切,剑晨沉默下来,逐风剑上的光华也渐渐变得黯淡,被他无力地握在手里,再无半点适才号令千剑的威势赫赫。
“安息吧,从此之后,天下间再无洛家,而你的仇,我会去报!”
沉默良久,看着眼前的乱剑坟墓,剑晨自其上抽出一柄如门板一般剑身宽阔的巨剑来,一边说着,一边放开逐风剑,以手在其上轻轻抚过。
银白色的金属碎屑随着他的动作飘飘荡荡落下,他,竟以手在韧性十足的真银剑上,留下了字迹。
咔——!
白光一闪,这巨如门板的真银剑便被他直直插入青石铺就的地下,剑身直如过半,放在这乱剑耸起的坟墓前方,却是做了一块墓碑。
洛家家主洛寒之墓!
除了这八个字之外,落款处竟一字未留,方才他说过,从此之后,天下间再无洛家,而他自己,是不被算作洛家之内的。
洛家的仇一日不报,他就没资格被算作洛家之人,他,剑晨,只是一个复仇者,什么时候得报大仇,他才能够有资格重新恢复洛姓!
深深地,最后望了一眼以剑而成的墓碑,剑晨决然转身,这坟墓,他还没有资格去拜祭!
葬剑池里已无剑,有的,只剩下那尊孤独存在的巨大铜炉。
剑晨转身所去的方向,正是这铜炉所在。
回剑冢,来葬剑池,他有两个目的,其一是父亲洛寒,而其二,却是本来应该在这铜炉之内的人。
外面闹出如此大动静,铜炉却依旧安静,里面还有没有人,已经不言而喻,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