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县主忽然豁然开朗,有种千斤重负一朝卸去的轻松感,原来并不是只有她在一直汲汲以求,盯着对方,把对方当成了标准线和目标,要战胜,要超越,要打倒----可她的对手从来都没有重视过她
。这种愤恨和憋屈几乎变成了一股强大的怨气,让她每次看到书衡都会生出既然有你为何还要有我的悲愤。
但今天忽然发现并非如此,对方也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自己,主动或被动地了解着自己的消息。这个认知让她多年积怨一扫而空,好比三伏天饮雪水一样舒服。当即面色就活泛了起来,连眉宇间的抑郁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她认可自己,她尊重玲玲这个人。否则方才便不会出手帮助自己。她忽然获得了莫大的喜悦,那一瞬间的感动可是比母亲的吹捧万万倍有效。从来不缺人奉承的文和忽然从书衡质朴的话语间找到了镇定和从容。
她当即伸手接过了暖玉,想了一想,终于还是施了一礼出来:“那么,多谢县主了。”
书衡虚扶一下请她起身,笑道:“不打扰了,我还要去拜见白先生。”
她携着甘玉莹的手出来,这小妹还在诧异:“你好好的干嘛要送一块玉佩给她?”
书衡笑道:“有些人是值得尊重的。我向来都尊重那些质朴的劳动者,正义的先行者,一往无前的开拓者。文和攀不上后两种,但第一种她绝对算得上。虎落平阳也还是虎,被恶狗欺负的时候,我不能假装看不到。”
----这块玉佩就是表明态度和立场。
窗明几净,四壁不染尘,主高客雅,七弦有余响。白素媛还是那副和善又骄傲的表情,一张端庄的,亲和力刚刚好的白蛇娘娘的脸。她穿着素衣素袍,头上戴了方山子冠,这打扮难免不伦不类,但在她的身上却是刚刚好。书衡刚走到门前,还未敲门,白素媛便笑着撩起了帘子,她倒也不隐瞒,直接道:“我都看见了。”
书衡皱了皱眉:“你看着她被张蝶衣她们欺负吗?”
甘玉莹当即不开心了,她原本就是口无遮拦,有啥说啥,“你不是收了义女吗?这难道不是庇护她的意思?哪有干娘看着干女儿被欺负的。”
白素媛也不介意,她瞟了甘玉莹一眼,目光又扫向了窗外:“欺负这种事,靠别人是没用的,她若是自卑自弃的心态没有改变,认为自己被瞧不起是正常的,那被欺负就是家常便饭,别人是帮不了的。我已尽力帮她立起来了。”
书衡微微一怔,当即笑道:“先生会这样想,是因为您精神自由,思想独立。但文和不是,她原本也是被爹妈捧在手心里活在众人赞美下的。而现在,她是被剥夺了一切,方才先生不出手自然有先生的道理,但文和未免不会觉得连先生都不像以前那么喜欢她了。这种情感上的巨大落差,并不是叫了声干娘就可以弥补的。”
白素媛有些诧异,她认认真真打量书衡一番,忽然自嘲般勾起嘴角笑了笑:“自由独立?啊,我是单身太久了。已经忘了跟别人相处的正常日常了。”又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果然还是习惯一个人。”她笑看书衡:“县主倒是很看重文和呢。”
甘玉莹听了也立即转头等着答案。书衡有些无奈,她搔搔头,又摸摸脸:“怎么说呢,我又不是什么预言家,可我总觉得文和的结果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的终章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
书衡摊手:“我要是知道,我就改行卜卦算命了,铁定是国师那种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