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向来精明的袁夫人何尝不会想到最好的法子其实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90红脸。她假意恼怒已极,重势必会来求情,她再推诿警告一番,借势开恩。这样红袖既会加倍小心,又会额外记着书衡的恩,可谓两全。只不顾嘛,这个念头一冒头就被袁夫人掐断了------她可不想让女儿觉得自己是个凶恶的狼外婆。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袁夫人为书衡也是用透了脑仁。
而书衡却不知道袁夫人心里这些弯弯绕,在她看看来这事不值一提完全不必往心里去。因此,袁夫人命婆子们彻查府中各门各处竹帘窗帘灯坠子的时候,她枕着双莲同心小药枕,偎着软锦轻棉芙蓉被睡的正香。直到天光暗淡月兔初升,红绡帐外灯影幢幢,她才悠然转醒。隔着一道木板两道纱帐,国公夫妇的轻声细语清晰可闻。
“------榴大嫂子儿子不成器,一心指望着靠女儿出头,家世简薄的她看不上,真正的豪门大户她又配不起,书月一拖就拖到现在,眼看就十八了。现在急了,巴巴托到我这里来。”袁夫人自己虽是十八岁成的亲,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好运乃是上天下地的头一份。别人求不来。
袁国公刚刚进门坐定,吃着茶色沏得刚刚好的枫露茶。书月是他四叔的头一个孙女,老四房里他的头一个侄女,当初还去贺过彩礼看过小孩,所以对这姑娘有些印象,闻言笑道:“那女孩子虽然没什么远播的美名才名,但做的一手好针线又调的一手好汤水,性子又很是腼腆温顺,大嫂子这是认定她奇货可居了?”
“那倒也算不上,”袁夫人也笑了:“只是靠着女儿发财的心思太大了些,又太直露了些,大户人家看不上她的做派。她父亲不过是翰林院里填份子的,兄弟又是马大哈,多好的姑娘也没人提点了。续弦的四老太太也不管长房和二房。”袁夫人很是嫌弃老四房的人,提起的时候都不愿再以叔公叔嫂相称。
“这可是怪了,他们自家事来自家愁,自己作福自己受,又与我们何干。”袁国公生性敏锐,立即意识到夫人要伸手。虽说那是他嫡亲的叔叔,但早年一些遭际让他对这所谓族中同脉看的很淡。听袁夫人的声口,她倒是有心拉扯书月,怎么刚受了气恼还帮腔?国公爷可不信自家夫人改了脾气。她的原则向来是你让我难开笑颜,我就让你饭粒难咽。能让夫人气短的东西不过两样,一样是儿子一样是美名,想也知道为着哪个。
心思一转,公爷便又笑道:“倒不知那榴大嫂子又做了件什么事,让夫人满怀不爽之下还能仗义相助。”“她能做什么出挑事,是书月那丫头自己争气,我瞧她仁善懂礼,又着实可怜,就想着扶她一扶。况且,”袁夫人瞧着年轻的定国公,眸中闪过一丝怜惜:“公爷在这京中还有多少亲人?对这些值得拨拉的尽些力,对自己也未尝不是好事。”
袁家这一宗统共四房人,二房三房统统撕破了脸,虽说现在老三房已经在上流站不住脚,老二房更是被逐出了京城,再无法成为威胁,但宗室内斗终究是亲者痛仇者快。对国公府而言,虽说是去除腐肉毒瘤,但终究伤元气。公爷自己没有兄弟照应,唯有一个姐姐,却又伴驾深宫,轻易不得见面,可谓是形单影只。老四房虽说连架子都快保不住了,但那么多子息里还有几个出挑的,帮他们一把也是为自己添助力。
所以说啊,人口才是第一生产力。袁夫人低头看看自己肚子,眉宇间一丝黯然一闪而逝。
袁国公自然也想的通这个理,敛眉半晌,低低叹了口气:“家门不幸。”他对老四房的态度向来是不远不近不亲不犯,你别插手我的家事,我也不管你那闲事,咱们关起门来各过各。他们的一些作为虽说没造成什么事端,却难免其心可诛。因此袁国公身在事中,对这帮所谓亲族反而比嫁过来的袁夫人更冷酷。“大嫂子想说哪一家?”
“公爷可还记得我那姬家表弟?”袁国公略微抿了口茶,似乎是要压下心底烦躁,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皱了眉:“姬良伟?”顿时更加烦躁!无他,袁夫人待字闺中的时候,可是差点给这个不成器的表弟当了媳妇.
“那姬良伟到底是怎么回事,几次三番都看上我们袁家的人。”国公爷貌似愤慨。
这袁家人里面自然包括当初的卫家五姑娘,如今的国公夫人。袁夫人听得明白看得仔细,还忙里偷闲娇羞了一下。